邂逅老人

宋宝安

邂逅老人
宋宝安

        我们追求真实，往往是我们还不具备抵御欺骗的能力。似乎向真实走近一步，不必走得太高，我们就会瞭望得更远。
         女朋的连队在名山边儿上的三连，每次我去看她，晚上就寄宿在男同学那。那一年春节十四连休息七天，春节刚过，我就去了三连。吃完午饭天气最暖和的时候，我俩步行去了名山屯。那时的名山屯没有什么好玩儿的，无非是到那里的供销社，买些冻梨和冻柿子的水果以及一些小吃。供销社就在江边儿，站在供销社的门口就能看到冰封的黑龙江。江堤有一道十米多的缺口，很长的漫坡直通江底，足有两百多米长。一群孩子们拿着自制的木爬犁从江提上面往下滑，头朝前的，屁股朝前的，坐着的，趴着的各种姿势都有。整个滑道被孩了们的爬犁滑得已经看不见了雪，俨然滑成了冰的跑道。我和女朋看着孩子们滑着，偶尔看到爬犁发生了冲撞，有的孩子掉下了爬犁，我们才笑一笑。孩子们玩儿得可高兴了，不由得想起了我们儿时过年。
        回来的路上女朋告诉我说，宿舍里的知青大多探亲回家了没剩下几个人，晚上我给你安排好了，住家属房的技术员家。技术员和他家属出门儿了，只留下他家属的父亲一个老头儿看家。晚上在食堂买些好菜咱去那边吃。
        晚上食堂打饭的时候，女朋对我说，老头儿是辽宁人，吃饭时和人家客气客气。我说知道了。食堂吃饭的人少了，菜做得也精准，准有肉。我们买回了粉条炒肉，大头菜炒豆皮儿，加上自己提前炖好的红烧肉。
        我还没客气，老头儿就先于我客气起来了，没在家吃，还麻烦你们，这是咋说的。我说，大爷您别客气，您要会喝酒，咱一块儿喝点儿酒，不出十五都是年。老头儿说，有一盅就中，有一盅就中。
       酒局中，唠嗑算是一道上等的菜肴。我问大爷，您那地儿苦不苦？咋不苦，又穷又苦。以前的地主家呢？大爷说，十里八村儿俺都没見有一个地主。我有些疑惑地问，没有地主当年土改的时候分谁的地？唉，大爷叹了一口气说，矬子里面拔将军呗，上面定下来数，几个村儿必须出几个地主。庄上有户人家，按现在说话算是五保户吧，自己干不动了，就把一垧地租给了别人种，结果定了个地主成分。我说，人们不会向组织反映。唉，谁不害怕呀，刑罚都用上了，谁还敢说话，找事儿？自己保住自己，谁还敢保别人呐。分地，就是把好人的地分给懒汉无赖，分给他们还不是等着撂荒。有稍微富一点儿的人家，大都会办事儿，把工作队的人请到自家，好吃好喝好招待。结果人家落个贫农，不及他的有的就给划成了地主成份。我插话问道，土改运动是一下子就搞起来了吗？那哪能呢，都是乡里乡亲，有的还沾亲带故，谁好意思舍这个脸得罪乡亲们？还不是发动地痞流氓，懒汉，二流子们打头阵……。
        这是我第一次从一个老人口中得知当年土改是怎么回事儿的另一面。『暴风骤雨』的电影画面又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元茂屯儿真的是原貌吗？
        吃完了饭，我和大爷说，我俩出去一会儿，我晚一些回来。大爷说，没事儿的，连队安全，晚上我都不上门，等你回来咱们接着唠。
        
                                                2020/9/8

宋宝安

        女友说的跟大爷客气客气，指的不是吃饭，指的是晚上在那儿留宿。

张博览

邂逅老人闲唠嗑，
已成故事别唱歌。
曾经哪得随心愿，
原来如此念经说。

黄成兴

方方描写土改的中篇小说(软埋)直得一读。

老土豆

酒局中，唠嗑算是一道上等的菜肴。

咂摸咂摸，还真是那么回事。
以后点菜就少点一个呗，还省俩钱呢。

许国庆

       酒局中，唠嗑算是一道上等的菜肴。很有创意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