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插队那些事儿

宋宝安

还是插队那些事儿

宋宝安

        如果有一天，知青这个群体将要湮没在历史的人潮中，庸碌的一生已无法撑起青春无悔胸膛，那是因为我们曾经被剥夺的太多。        
        在北京住长了，偶尔也回塘沽一趟。多半是办事，有时纯属是消遣。抖音说，什么是旅游，就是从自己呆腻歪的地方跑到别人呆腻歪的地方去。我也是，从新呆腻歪的北京再回到老呆腻歪的塘沽。
        回塘沽的时候，我会提前预约两个好朋友老刘和老王。
        从北京南站到塘沽坐早一点的城际列车中午时分可到达塘沽，恰好是饭口时间。
        我们一般不去饭馆儿吃，饭馆儿的消费贵不说，闹闹吵吵地不得说话，而且受时间的限制。到塘沽我那个天高皇帝远没有老婆管的窝儿里，可以尽兴地从中午连到晚上。塘沽是个海鲜城，随便买些海鲜，弄吧，弄吧，就是一桌丰盛的酒肴。每次老刘过来总要带一盒凤尾鱼的罐头，老王也会带些海鲜过来。约他们来也是愿意听他们哥俩儿说话。
        中午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会在酒桌旁边的小床上晕一小觉。晕晕乎乎地 听着哥俩儿唠扯插队时的故事，这种感觉美妙极了，像雾，像雨又像风。
       其实我也睡不着，躺着，而且能听着故事更感觉舒服。
       老刘插队在内蒙，当年在队里闲着没事儿时就去骑小毛驴儿。咋不干活儿呢？干活儿也挣不着钱，一个工分才几分钱。钱，要么找生产队借，要么从家里带来，有时队里派劳务也能挣点儿钱。老刘说，他特别喜欢吃凤尾鱼的罐头，有时到县城去一次买回来几听。挠可得实在馋了，就打开一盒，罐头油大，放久了也不会坏，一盒可以吃好多天。他说，有一次去县城，回来时赶上了沙尘暴，他走迷路了。到了一个老乡家，人家看出你是插队的知情，吃住了一晚上给钱也不要，老刘说，那时候的人相当朴实。如今呢，此话怎讲？倒不好说了。
      老王插队在河北霸县。他说，插队那时最难熬的是开春儿青黄不接的时候。主食是各种还能将就的杂粮。菜就别说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就带。老王说的“就带”是塘沽人的土话，是指佐餐的菜肴。为什么不吃咸菜呢？咸菜，那是充裕了后才能想干的事，才能腌咸菜。得了吧，我的老兄弟，看看今天，塘沽人还有用带鱼腌咸菜的吗？还有用螃蟹叶子腌咸菜的吗？你知道那个青黄不接的季节我们吃什么就带？是用金贵的白面打成的酱糊，稀一点儿多放盐，稍好一点儿的点点儿香油，当地人管这叫”咸食儿”，每天用它就饭吃。         
      老刘说，我们队里有个知青在家就会木匠活儿，后来在本地又结交了一个师傅，学会了打棺材。他跟着师傅从此就干上这一行当。那地界人但凡有白事，家里早就存了木料，棺材要现打，一天必须要完活。一般是快到中午了，就差一道工序了，棺材就是不翻个儿。办丧事的，主家人知道，这是师傅们要吃饭，讨要工钱的时候。大多主家钱和饭都提前准备了。请他俩师傅上桌吃饭，酒菜，无非是炖个小鸡儿，还有点一点儿油加水炒得的鸡蛋。即便是这样的菜，吃的时候还有披麻戴孝的孩子们看嘴。孩子们相当地可怜，这些孩子们大多数是给了一口就会离开的很懂事儿的孩子。没办法，很少给他们，有的实在太可怜了，就给上一口。本来主家准备的菜就不多，我们干的是体力活儿，分给孩子们，自己吃的就不够了。这么说吧，有时候你们吃饭，屋里还停着死人，你吃得下去吗？既然做了这种谋生存的的营生，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光屁溜儿上花椒树麻木不人了。是，所言极是。一般情况下，主家准备多少酒我们就喝多少酒，从不再要。要，还得让可怜的孩子拿着鸡蛋去换。        
      听着”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我仿佛回到了解放前，或者更远一点，是老师讲授的那更遥远的捕蛇者说。一声碰杯，知道他们又是一干。
      听声，是老王接下来开说，谁不想离开倒霉的地方？我最看不起那种人，当初想方设法地返城，回来后混得好一钉点，到了旱地儿上，然后再说不湿的话，青春无悔。青春无悔应该回到湿地上去说，不然就是装孙子。酒话儿，酒话儿。我也想了，怎样才能从霸县这个穷地儿走出来，我靠什么？没有特长，唯一可取的是象棋下得比较好，在地区还晓有名气。我认定了，就以此作为努力的方向返城的 出路。  有时半夜醒来，我都拿出当时市场无法买到的棋谱，盘一盘棋。咱哪里知道，离着象棋大师能谋生咱的路还很长很长。路漫漫其修远兮，求索真不如政策，最终还不是靠政策返城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老刘说，这句话说得没错，我就碰上过劫道儿的。真的？没错。但不象书中讲的，你想象中的那种劫道，没有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还什么管杀不管埋的色彩。那种打家掠舍是为了活得好，而我碰上的劫道的，仅只是为了活而已。一般是极端困苦活不下去的知青，咱知道他是知青，他也知道你是知青，知青对知青，但没有办法。那一次我是去县城，把好的衣服穿上，还去了小饭馆儿吃了饭，被人盯上了。吃完饭出来的时候，早在饭馆外面等待的两个人就上来了，相当于劫持吧，怎么哥们儿？我们实在没饭吃了，帮帮我们。他们都带着挎包，里边儿都有家伙什儿。咱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我今天带的钱也不多，两块钱行吗？只要给了他们两块钱，他们绝不纠缠你。那时的两块钱可是大数了．．．．．．。
       他们哥俩儿的话渐渐地少了，我听到的只是间断的碰杯的声音，因为晚上还有酒，我们还得接着唠。

       在那个自以为有了故事就以为留有证据的年零时代，我们并不晓得，真正的自我是什么，往往有时候把束缚当成了解脱的证据。

      　　　　　　　　　　　         2020/8/31

老土豆

    宝安这两位老哥们的酒嗑，唠不少插队的故事。


    “像雾，像雨又像风。”

张博览

穷山恶水出刁民，
历史故事可遵循。
像雾像雨又像风，
宋老故事酒里寻。

许国庆

      兵团，插队那些事，唠嗑的主题。

宋宝安

老土豆 发表于 2020-8-31 17:23
宝安这两位老哥们的酒嗑，唠不少插队的故事。

        看出了一个病句，在老刘讲棺材的故事里，老王应该问一一他们吃饭的时候，屋里还停着人，他们吃的下去吗？用第二人称“”你“”显然错了，因为这是老刘讲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