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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粉厂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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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8 09:54: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许国庆 于 2020-7-18 10:25 编辑

                       面粉厂往事
                           
蔡金玉
   2019年夏再回北大荒,驱车驶往名山镇,探寻我曾经工作过的面粉厂。
    在厂区外的道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26米高的烟筒和相伴它的酒精车间高高的塔楼,两个建筑像姐妹花高高耸立在厂区内。
    进到厂内观望,眼前失去了往日热火朝天、人来车往的场景,呈现的是寂寥和冷清。空闲的土地上野草疯长着,随着微风摇曳。大车间锈迹斑驳的铁锁,牢牢守卫着大门,门上油漆在阳光的暴晒下剝落下来,没落下的则附在门上卷曲着。门前的杂草更旺,显示着这里己好久未有人踏入。倒是那成群的麻雀在破碎的窗口进进出出的,吱吱喳喳,叫个不停,成了厂里的常客。各个车间的周边空地上也是野草丛生,偶见被踩踏出的羊肠小道。所有这一切既陌生又熟悉,心中无限惆怅。
   听介绍面粉厂改制后,实施了承包制,有两户在厂里坚守着。周世洪承包了榨油车间,肖建民承包了酿酒车间。承包人在原有基础上又各自增添新的设备,个人生意搞的倒也是红火。肖建民有经营头脑懂技术,为人热心肠而且笑容总挂在脸上,忧愁的人见了他,也能阳光灿烂。更让我惊奇的是他老婆朱明艳,几十年不见,还是那么楚楚动人,岁月似乎在她面前放慢了脚步,依然是风韵犹存,容颜依旧,真是郎才女貌!
    刚到兵团时常去面粉厂,在我印象中,所谓厂子,就像手工作坊。若大的厂区就没几个像样车间,破旧的厂房,低矮的办公室,铁蒺藜把厂区圈起来。家属宿舍没有一栋像样房子,以大坯拉合辮房为主,砖房很少。这就是当时老面粉厂。
    厂里的老领导相继退休,场部调正、充实了面粉厂领导班子,从工业一连调来天津知青王树江接任了厂长。
    企业在于管理,厂区在于规划建设。新厂长到任后,把厂区规划建设,不断改进和提高劳动生产率纳入厂里日亊议程。
    搞基建,厂里当时沒有基建队伍,厂领导采取与各连队协商少量调动和部份借调的方法解决。我就是那时调到面粉厂的。那时农业连队上工业单位调,还是不太好办的。还有些刚毕业没有分配工作的学生,也加入我们当中来。短时期内瓦工、木工、钢筋工齐全了,面粉厂基建队伍建起来了。面粉厂基建工作的大幕拉开了。
    首先盖的第一栋建筑是生产仓库化验综合大楼,整个建筑共三层,一层是装酒仓库,二层是装酒车间和化验室,第三层是办公和大会议室。
   在施工现场,厂长王树江亲自坐阵指挥,既当协调员又是施工员。如打大梁时人手不够,厂长马上调来家属大学校妇女,担水泥浇灌……在大伙辛勤劳动下,墙体向上升着。该上预制板,人们把预制板抬到楼墙下,筒易吊车把预制板吊到墙边,楼上几伙人再把预制板抬起铺在大梁上。预制板长3.3米宽1米厚12公分,差不多有1000斤重,四人抬,开始还可以,越抬越累,最后压得直不起腰来,我们仍然坚持着。为了赶进度,天已经很晚了,大伙的干劲依旧是挺高昂的,星星都在不停的眨眼晴注视我们忘我的劳动。楼上和楼下抬预制板的人们,互相喊着,吆喝着。这时我想起电影《锦上添花》有一组镜头是抬木头场景,于是我大声喊着:抬木头呀!1(多)1(多)5(嗦)呀!……用曲调喊出来,人们呼应着。大伙的劲头更高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们顺利完成了第一栋建筑任务。
    接下来是建一座长50米,宽10米的汽车库和综合车间。这天农场基建科来了位技术员,帮我们测量用地基准及放线,厂里让我协助技术员。在现场,技术员左看看右量量,水平柱刚钉上,又耍换位置,拔了又钉上,反复确定不了。直急得技术员满头大汗,可方位就是找不好,捣鼓了半天还没有确定位置,看来是新手。我看着都着急,但我是付手当然听他的。我看看快到晌午了,主动了一把,这样吧,你把基准水平操好,其它你就不用管了,剩下的我们自已做吧!技术员一听半信半疑。为什么这样呢?平时我们搞基建,干些小活只用水平尺,误差不显,但盖大的建筑,必须有水平仪把准。多年的基建经验告诉我,只要有了基准水平,放个线很容易的事情。下午,我找俩人帮我把线挂上,放好墙体尺寸,钉好水平板,完活。无论什么活熟能生巧,这也是多年工作的积累。
   农场要在面粉厂建酒精车间。酒精塔楼和蒸料车间,是面粉厂和基建队合建的。接下来面粉厂还要自己建水泥囤子,晒麦棚和几千平米的水泥场院,这些建筑需要大量的沙子。离厂不远的五队有个沙坑,但要用钱买,用一小部分还行,用料太多不合算。有人提议不行在咱厂院里挖一挖找找,看看有没有浅沙层。这一挖还真有,推土机把土层推开露出沙子,解决了基建原料问题。
    几千米场院的水平测量,我们就用土办法自已解决。用脸盆装满水结合水平尺,完成了场院测平工作。还有场院的起凸,排水沟水的走向,我们都一一确定好,经过几个月奋战全部完活。等下雨时我特意到场院观察排水情况,雨一停,只看见湿漉漉的水泥地,没有一处存水的地方,雨水顺着排水沟也全部流入黑龙江。我当时心里十分欢愉,付出的心血换来滿意成果。
    天冷之前我们还完成了一条几百米长的排水管道铺设工作,从面粉厂直通到江边,挖了3.5米深,浅了怕冻管,而且每50米距离留一个疏水井。
   根据工作需要,蔡山贵调来面粉厂当书记,当时副职有北京知青陈明全,许德志,后来又调来天津知青刘洪滨,全是正当年。在他们带领下,几年里,厂里的基本建设,按计划一个接一个的完成:办公楼、晒麦棚、车库、水塔、围墙、警卫室、门楼、麦芽车间、发酵车间、锅炉房、酒精塔楼、蒸料车间、场院,全新的厂房车间矗立在眼前。
    那几年,面粉厂搞得红红火火,当时生产车间有:面粉车间、大米车间、榨油车间、白酒车间、酒精车间、麦芽车间、装酒车间、挂面车间、后来又建了用来烘干玉米的烘干塔,来满足大量生产酒精的需要。在领导和全体职工共同努力下,面粉厂扭亏为盈。
   厂里不但生产红火,其它工作也搞的有声有色。黑板报翻新着,不断报道着国内外大事和本厂信息。筹备好些天的全厂运动会也开赛了,比赛那天,赛场四周站满了观望的人群,各种项目有序进行着。最有看点的是4位厂领导的100米短跑。随着一声枪响,4位像脱了缰绳野马,箭一样射出,争先恐后奔跑着,谁也不甘落伍。王树江挺着肚子,昂起头两条腿紧捯饬,但人们不看好。其它三人,个高腿长,有优势,人们普遍看好其中一人。事情往往出呼人们想像,跑到80多米时,距离出现了端倪,率先到终点撞线的却是王厂长。人群睁大眼晴,惊奇看着眼前发生一切。有几个人问我,想不到王树江还跑的这么快!这时我来了精神,绘声绘色地说:想不到吧!在我们班同学赛跑他是数得上的。而且唱功了得,带有磁性嗓音一开口,更是压倒群芳。继续说,木工手艺也不错,我下乡时箱子也是他给做的,还是半揭盖的。真的?骗你干什么!我白呼着。
    轮到女子百米赛,有6个选手参加。当跑到70米左右时,王风云己跑在最前面,路美芝紧随其后。离终点还有10米时,出现了戏剧性一幕,王风云的皮带突然开了,她一看不好提着裤子继续跑,但在大众广庭下也不雅,无耐只得退出比赛,路美芝白捡了个冠军,这场比赛成了大家的笑料。
   淀粉厂在原有基础上新建了啤酒车间,王树江因工作需要调淀粉厂当厂长。蔡山贵升为面粉厂厂长。
   酒精车间开工前抽调部分人员,去哈尔滨酒精厂参加学习培训,这些骨干力量学好后再传授别人。当时酒精车间还安装了一台4吨锅炉。秋天,农场各连收下了玉米,运到厂里进行烘干上囤,厂里装玉米的囤有好多排。全厂有一半人为酒精生产忙碌着,每天厂内车水马龙,有时人手不够用还要雇些临时工,生产秩序有条不紊运转着。繁忙而有序的工作场景,至今难以忘怀。
   没到兵团之前,我们学生到工厂劳动,我曾学过烧锅炉,所以冬天厂里给我安排做司炉工作。
   那时开始实行车间成本核算。司炉也有具体指标考核,比如:蒸一吨料需要多少煤,出1吨酒精耗煤多少,一个发酵罐灭菌定额0.2吨煤,出1吨白酒需1吨煤等等。在核算成本框架下,我从来没有亏损过。
    有一年冬天的晚班,酒精车间生产正常运转着,后半夜1点多我正当班,只听酒精车间传来“轰"的一声响,把锅炉房房架上尘土都振落下来。我以为发生地震了,急忙跑到两锅炉间隙,抬头看分汽缸压力显示为0.25兆帕,且急聚降下来。
     不一会儿,酒精车间的王传忠跑来说:老蔡,老蔡不好了!怎么了?我问。汽水分离器盖给掀跑了。我追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他说:我当时听一声响,赶紧跑出来一看,分离器有大量蒸汽翻滚着。
    我上了房盖再顺着梯子往上爬,到罐顶手一搭,确信盖真的没了。我说,幸好是半夜没人,要是白天砸在人上,可就麻烦了。他连说,是呢!是呢!快找盖吧!我催促着。他转身忙找盖去了。约有1个多小时回来说,找着了,盖落在远处会晤厅南面,好在是雪地白茫茫一片,老远看见那有一个黑点。说着,他用手擦擦脸,跺了跺脚上残雪。我打趣的逗他,如果这个盖飞到老毛子那边,你这个飞碟算出了名了。他嘴角微微一撇,疲倦的脸上现出惊慌后的一絲笑意。后来“飞碟”成了他手机网名。
   司炉是两人操作,有时我抽空也到酒精车间转转,看看温度情况。记得有一天是周宝花当班。这天,她正给铝罐灭菌消毒。我进到车间,发现铝罐跟平常不一样,立式罐两头焊口凸了出来,罐体胀得蒸汽好像要跑出来。我说:不好!宝花你赶快关节门。她一着急也找不看地方了,我紧着跑回锅炉房把节门关上,炉排缩小,风力减弱。宝花也找到节门关上了,我重回锅炉房又把火重调上去。因为酒精在蒸馏期间,不能停汽,还要压力平稳不能影响产量。虚惊一场。这种情况以前也曾发生过,在0.2压力下把铸铁暖气片炸开,炸片飞到门上,把门穿透了,你说吓人不。
    面粉厂的家属区没有多余房子,家属房较紧张。我调面粉厂后申请了多次也没解决,所以一直租房住,这也不是办法。后来我向厂里提出申请自己盖房,解决居住问题,请厂里给予一定支持,厂里竞同意了。决心一下,开始筹办。选了一块地基,着手备料。因自已忙不过来,把打门窗和房架子,磊外框的活全都包出去。房子里面的活我决心自已干。家属给我当小工,66平米三间砖房,里面所有活我干了十七天,厂里也准了我十八天假。其它活我们业余干。瑟瑟秋风吹来,天越来越冷了,上冻之前我们搬进了自己盖的新房。这是知青在名山农场第一栋私人住房。随后王树江、刘洪滨哈尔滨知青老孙等,也相继效仿解决了自己的家属住房。在建房的过程中,我得到亲属和同学们的大力帮助,厂里也尽最大可能给我以支持,我真的很感动。
    时光过去很多年,但面粉厂火热的劳动场景仍在脑中浮现,名山农场的满天星光,还在我心中闪亮着,仿佛听到了那广袤的黑土地轰鸣机车的声响,还在我耳边徘徊。没有人留住岁月的脚步,但我们可以留住美好的记忆。

   2020年7月17日

面粉车间和塔楼

面粉车间和塔楼

锅炉房和水井

锅炉房和水井

我盖的房子

我盖的房子

榨油车间

榨油车间

白酒车间和塔楼

白酒车间和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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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8 10:27: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宋宝安 于 2020-7-18 10:31 编辑

     挺不错的回忆文章。岁月拎不走我们的记忆。
      那段自己盖房子的素材,在知青中还是很有典型意义的。如果单独提出来写一篇,会更加生动感人。
     老同学厂长,运动会,飞蝶吓苏修,都可以单独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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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8 10:44:08 | 显示全部楼层
       赵宝起有两篇文章『送牛』和『野营拉练』路数对了。别的不管,就照一件事往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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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8 11: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真佩服老同学蔡金玉的记忆力,北大荒的往事,人物记的相当清楚。那些往事的细节,都能娓娓道来。凭着记忆曾经写了《军马连往事》《军马连往事续篇》还有《老父亲》这次又写出了《面粉厂往事》,为老同学点赞,期待着更多更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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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8 11:24:58 | 显示全部楼层
全是新鲜事。
自建房,奇事,奇闻,“宅基地”问题轻松解决了。
面粉厂领导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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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8 15:56: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时,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
                    ——《羊脂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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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8 16:57:44 | 显示全部楼层
宋宝安 发表于 2020-7-18 15:56
有时,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
                   ...

为老同学蔡金玉写的面粉厂往事点赞,希望看到更多的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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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9 21:59:23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赶车场部拉面,
后来小磨自己独赞。
计划经济统一供应,
没过多久市场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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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3 14:13:44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的面粉厂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现在人去楼空,一片萧条。想起2014年我们回连队,热闹的大食堂,俱乐部空荡荡的,一排排家属房人去房空,看着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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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16 17:4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去面粉厂在我的记忆里有三个阶段,第一段是送粮拉粮,记忆较深的是看装粮上船,尤其是上海女知青余政扛着大麻袋轻松地通过长长的跳板,长气不喘,好生佩服。第二段是当司务长去进面粉,那位女保管员给过很多关照,可惜我没有记住她的姓名,第三段是去考核班子在那住了两晚,让我知道了油坊里高温下穿着短裤的知青们的艰辛。苦乐年华中的芳华,读这篇文章,又带出了往事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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