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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川的夏天 冯绪杰
春天走了，夏天就会带上它固有的热浪来袭，四季交替是那么的寻常，没有人会希望永远停留在一个季节里，尽管在怎么喜欢，也无法阻挡季节的更替。北京的夏季是我最痛苦的时候,即便在有空调的屋子里也感到差强人意，每每这时我都会思念起曾在军川黑土地那林荫树下纳凉的情景，劳作后仰卧在大田边的树荫下，舒展四肢，惬意的享受着徐徐小风在驱赶劳累身心。有人说我是贱骨头，这话没错，我们这代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
军川的夏天总沐浴着雨露,吸收阳光,生长着自己，并滋润着原野和大地,浓浓绿阴下,给农垦人送去多少惬意与凉爽。“叶落而知秋”三江平原的黑土地,就是陈年的树叶、杂草与泥土合作的杰作。 其实,人的一生又何尝不像这叶子所经历的一年四季呢?夏天轮回到这里，一边是绿油油的玉米田、大豆地，一边是泛起黄色波涛的麦浪，云雀在高空中吱吱喋喋地叫个不停，景色秀丽，环境怡人。可是每年的春季，尤其是缺少雨的春季，覆盖了一冬的厚厚的白雪消逝了，黑土地便显露出它的荒芜。裸露的大地上稀疏干枯的植物杆茎，无精打采，横躺竖卧，刚刚播下去的种子还没能孕育出生命的绿，它们都无从抵御强烈气流侵袭。于是，大风刮得天昏地暗，比那瑟瑟的秋风令人厌烦许多。铲地是北大荒夏天田野上的主要劳作,几乎从6月中旬持续到7月下旬。初到北大荒,对于黑土地的广大和辽阔,主要是通过铲地来认识的。我虽然有些害怕铲地,但黑土地夏天的田间和原野景色还是让我着迷。
小村落不远的林边布满了不知名野花，能叫上名字的只有野芍药和黄花。芍药与牡丹并称“花中二绝”，自古道：“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充分说明了我国古代芍药在群芳之中处于“一花之下，万花之上”的地位。芍药是春天百花园的压台好花。军川春末夏初时，红英将尽，原野显得有点寂寞的时候，那野芍药正含苞欲放。要是适巧碰上一夜轻雨，清晨便会见芍药花烁烁盛开，婷婷婀娜。其花型有的如楼，有的如冠，有的如碗，有的如盘，如绣球，如马鞍的，点缀在绿叶丛中，给寂寞的田野带来生趣。苏轼写过“多谢花工怜寂寞，尚留芍药殿春风”的诗句。芍药兼具色、香、韵三者之美，历代诗人为之倾倒，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唐代韩愈写有七言绝句：“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龙，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九重”充分表达了作者为芍药的美态所陶醉，仿佛置于天堂之中的情感。我没有大诗人们那闲情逸致，但在劳作之余坐在田埂边欣赏原野的鲜花也曾产生偶然的喜悦。
小麦成熟了，康拜因大显身手，轰鸣往复于田间，汽车、胶轮车穿梭田间和场院，人们摊场凉晒不亦乐乎，大地，热同蒸茏，挥汗如雨。傍晚全体人员还要场院鏖战。闲暇时爬伏在灌满麦粒的囤顶上，嗅着田园的馨香,看夕阳红醉,听鸟儿鸣叫婉转，还有远处的歌声，洪亮、悠远、高亢中混合着黑土地的芬芳。这天然勾兑的幽香自然流畅，任什么工艺制作也未免也有附会穿凿的迹象。牛车恬然慢行在凹凸不平的小路时，随着颠簸振摇着我蒙胧的梦和向往。春种夏收，遇到雨季，地边的康拜因收割机不能开进去，如果不抢收，小麦就要烂在地里。我们只好穿着高筒雨鞋下地抢收.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吗？也许是“民以食为天的”无奈之举。
军川夏天的太阳还很毒，从地头到地尾，晒了一晌午，只见那一张张年轻的脸，红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红，绿军帽绿上衣半边浅半边深，口干舌燥喝凉水，水中还有小虫飞，凉水沁入人心扉，不觉苦来不觉累，倒在地上酣睡，管它泥土和汗水。夏天是一个生命力旺盛的季节，芳草地绿油油的，俯下身，深深地吸一口气，好一股清新优雅的芳草味，飘入我的心灵深处。在不远处，一片片一望无际的，青翠欲滴的青禾随风摇曳，嫩嫩的，绿绿的，充满光泽。脱掉鞋子踩一踩，柔柔的，软软的，挠得脚心痒痒的。“农夫方夏耘，安坐吾敢食”翠绿色的大自然在热浪中渐现悠远和成熟，茂盛。牡丹如雪，玫瑰似火，荷花像露，开得灿烂不已，一片夏日风光。蜜蜂、蝴蝶也禁不住诱惑，一只只，一群群，把花丛围绕的严严实实，一阵风拂过，一股淡淡清香，怡人扑面。泡子里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淡淡的粉红晕，像害羞的少女，素洁高雅，美妙绝伦。
军川的天总是那么高、那么蓝，苍穹那么深那么远，每当一个麦收过后的闲暇时，我们会换上整齐干净的衣服，穿上家乡特有的白边懒汉鞋，迈着轻盈的脚步漫步在场院，在通往其它连的路上，徘徊往返一趟又一趟，望着那撒满余晖的天际，望着那远处时隐时现的山峦，望着那相隔十几里、二十几里地的星罗棋布的村庄，望着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将我们内心压抑许久的深思和遐想，毫无保留地抛向广阔无垠的大地，抛向深邃似海的云天。我们也是血肉之躯，我们是理想各自不同知识青年，我们在广阔天地里漫无目的的锻炼，我们在祖国的边陲屯垦戍边，可我们也有更多的思念，想念为我们呕心沥血的的父母，思念我们心中牵挂的伙伴，怀念我们金色的童年，我们兴许等到那一天：那时我点燃一只香烟，深深地吸一口，然后喷向晴朗的天空，大家一起动手，启封了漂亮的酒瓶，让那鲜红的酒浆，洒满仰起的脖颈。我希望一个愉快的重逢，在那金色的田园之中，那笔直而狭窄的田埂，象穿梭在森林的小径，那阳光下闪亮的湖水，此时能够像夜空中疾走的流星。亲爱的朋友们，我们一起回顾军川的夏天，这首优美的原诗怎样诞生，让我们固执而倔犟地相傍，耐心地等待着胜利的重逢。谁说我们这一代人不潇洒、不浪漫？我们拥有的是浪漫与理智并重，夏天的遐想比冬日更会令人宁静致远。
写于2010年7月 修改于2020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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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28 20:31:0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3 10:20: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