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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巷留痕(43)外婆的佳肴
外婆的厨艺出众,我儿时吃过的美味,大都出于外婆之手。 春天让我开心的是挂“蚕豆项链”。外婆煮上一锅老蚕豆,直煮得蚕豆酥酥的。我用针线一粒粒串起,晾干后就套上了颈脖,想吃时拽一粒,在小伙伴面前的那个威风,不亚于一个非洲部落的酋长。 外婆还会用五彩丝线编织小网,装上煮熟的鸡蛋,系在我们颈上,在玩耍的路上吃。色彩缤纷的丝穗荡悠着,荡出了小伙伴的口涎。 端午未到,大木盆里就泡上了碧绿的粽箬。外婆擅长包“小脚粽子”,细巧光滑,不似如今的粽子,被绳线五花大绑着,惨不忍睹。外婆则是用一支扁铜针,灵巧地带着粽叶穿行,最后只露出一小截叶尖尖。她包出的粽子从不松散,口感最佳,又香又糯,极有嚼劲。 八月十五,外婆做家乡饼,灶膛火正旺,锅里“滋啦啦”,贴出许多馅饼。有萝卜丝馅、南瓜丝馅、芝麻豆沙馅的,还有马苋菜馅的,只只喷喷香,决不输给意大利比萨饼。吃不完就装篮蒙布吊上梁。 春节蒸馒头,外婆像变戏法似的,一搓一只鸡,一搓一只鸭,捏只白兔嵌上赤豆作眼睛,歪口桃涂上半边红。一根筷子,一把木梳便是工具。我们在一旁等着出笼,见白白胖胖又好玩,真舍不得吃呢。 正月做元宵,水磨的粉,细调的馅,黑芝麻加板油丁,荠菜肉末加虾米……有荤有素,有甜有咸,各取所好。 外婆最拿手的是斩肉烩青菜、擀面包馄饨。逢年过节来客人,我们才能吃到,那个鲜美难以忘怀。肚子撑得溜圆,我便松裤带。外婆见了,忙用旱烟竿敲凳子,喝斥:“别松,别松!舅舅家要穷的。” 我们笑话她老迷信,抹完嘴就故意作松裤带状,嘴里还喊唱道:“噢——舅舅家穷罗——”外婆见我们淘气,无奈道:“这些五(武)不能,六(禄)不中,七(吃)用功的调皮鬼!” 外婆离开我们已有十余年了,我们仍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外婆赐予的种种美味,而悄悄咽下那舌齿间涌出的涎唾。
(原载于《城市导报》1994年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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