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宋宝安 于 2013-4-9 10:35 编辑
住院
十四连宋宝安 刚到兵团那会儿,我们八个同学分配在十二团的三连畜牧队。八位同学像黏在一起的糖投入杯水中,没待融化,捞出又敲下一小块儿,抛入另一个更大的容器。这被敲下的小块儿糖就是我。团里组建武装,我被调往十四连。 没有了喧阗的迎送鼓乐,带着我的箱子,带着我的行李,坐着付来山的马车悄然离开还没焐热的连队。付来山送我到老团部,要等十四连的车来接。调往十四连的人挺多,十四连派来的一挂马车,光装箱子行李,就已满满腾腾还得杀综绳。不用车老板儿拒载,看来去武装的十四连,人得另想辄。 正巧,分配五连的老同学李建国在团部卫生队培训卫生员。我与建国在校时交往很深,常在一起玩儿。我俩长相也及其相似,时常让外人闹出笑话。建国那里盘桓半日,一张单人床上将就一宿,叙了些契阔之情。翌日话别,与几位同命运的武兄武弟搭伴,徒步十四连,有生以来第一次走了这麽远的路。后来才知道这仅只是“小踢打儿”,万里长征的序曲。耶和华创造人,与生俱来有了移动工具人才称其动物。 十四连是屈指可数的大农业连,累也首屈一指。赶上麦收累不堪言。起初我以为水土不服拉肚子,没当回事儿,也没去卫生所,拖得重了。那天中午收工,没去大食堂吃饭,回到猪号改制成的宿舍板铺上一躺,昏昏睡着,直到卫生员领着适值蹲点儿的卫生队大夫到来,才把我推醒。是上海知青王文龙发现我生病叫的大夫。体温已达医用温度计的极限,恍惚听到蹲点儿大夫吩咐,“快派车,送团卫生队!”。车已等候。从我睡的地方到门口足有70米,没齿难忘,这段距离是老乡张国臣背着我走过的,几近昏迷,无暇顾及宿舍之大可否申请吉尼斯,更没想到死神已悄然逼临。 团卫生队男病房已满,我被安排在女病房,情况紧急权宜之计,没办法的办法。各种处置,高烧不退,感觉得出来,一直有人用酒精给我擦身,像醍醐灌顶。 迷蒙中,······我和王世彬在著作盈柜的书店角落里,如饥似渴地看着那些尚未封存的旧书,兴尽回家,父亲愠怒,“晒缸底儿了!赶紧挑水!”;除夕之夜,母亲摇醒我,勉强咬了一口饺子,重回梦乡,······迷蒙中的意识流,天人之际,纵横捭阖,扑愬迷离,······我恍惚来到一座大医院,比205医院大得多,门厅悬挂着“没有红包医院”显赫的条幅,我一下糊涂了。一位花枝招展,佩玉鸣銮的艳妇指着条幅对我说,“这和我们说是纯情少女一样,不懂了吧?小屁孩儿,不懂,别处玩儿去吧”。到哪去玩呢?踽踽独行,保不齐还会撞见“不打犯人监狱”,“不出贪官区委”等等,令人触目心惊。我突然担心起我的人生档案,在姓名前面是否填上了“大大良民”的定语。端风气,除恶庇需要那些自欺欺人的定语条幅吗?······啊,白色,白衣天使的颜色······半夜里我突然醒了。 床头柜,晾着开水,一模,盖在身上的被,湿乎乎的。我发汗太多,湿被子夜晚无法更换,老院长给里外翻了个儿。李院长一把椅子坐我床前,听我翻身他的盹儿醒了。李院长看着醒来的我,如同雕塑家看着自己一具成功的泥作。病中人心娇,无缘由地,我抑声而泣······。 天明,我转到男病房,大夫查房时,护士对我说,“你是急性菌痢,一级护理,悬了,李院长为你加了夜班。”李院长摆手阻止了护士的话。他问我:“怎么样?”我说:“没吗事儿了”,“出门在外,吃喝以后要多加注意。”语重心长,我点了头。一位护士问:“你咋病了呢?”,“没注意”我回答,心想,吃五谷杂粮谁不病?“你病了,你们连的人再病咋办?”问话像是开玩笑,即便是玩笑也问得我“丈二的和尚”。护士突然“咯,咯,咯”地笑了:“你是十四连嗒。”又一阵“咯,咯,咯”地笑。我恍然大悟,把我又当成了五连的李建国,闹出了宋冠李戴的笑话。 我好了,好的很快。急性病,只要及时诊治,会很快痊愈。如果转成慢性病,形成痼疾,积重难返,治起来怕也难。 把曾经救护过我的人名记录下来作为结尾。只可惜,很多名字原本就不知道,更没扫听。他们是:李院长·王大夫·孔秀清(护士长)·管护士·赵立军护士·爱护士·哈市护士·蹲点大夫·侯洪芬(连卫生员)。 愿好人一生顺当。 2010-10-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