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山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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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传亮--你的故事,我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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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8 22:12: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转自《岁月名山》
你的故事,我的歌
---记在北大荒的日子
陆传亮(
6连 上海知青)


    峥嵘的岁月,无愧的年华!
    红木镜框端正地挂在墙壁上,裱装着贺知章的诗句:“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它是我40年后重回老家宁波时,父辈的一位长者赠赐的墨宝.
弹指一挥间,想起六八年赴疆到今也恰逢四十载.
    四十年前的记忆,梦幻般的回忆.
    红旗招展,漫天标语飞舞,到处是荡气回肠的口号声,锣鼓喧天的年代.当时中苏边境,形势日益紧张,对岸陈兵百万,伟大领袖毛主席亲自批准一万名上海知识青年到黑龙江屯垦戌边,响应祖国的号召,革命青年志在四方,我告别了繁华喧闹的都市,随着同样赤胆忠心的战友们,奔赴北塞边疆,从鹤岗下火车后,卡车把我带到了名山农场四队,后来兵团组建为二师十二团六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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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片陌生而神奇的黑土地,一望无际的田野,广阔的天空,远方是连绵起伏的山亘,近处是简陋的茅草房和红砖赤裸的“小六户”,黑油油的棉袄,腰间好扎根绳索,卷着“大烟炮”胡子拉碴的东北老乡.
    在这里我们要完成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改造世界观,领袖将希望寄托在我们这一代身上,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带着一双纤白的手,从此开始我们全身心地投入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的熔炉,参加建设生产劳动。
    清晰的记得第一天的任务,是到场院后面的一块空地“拖大坯”。就地用锹挖取泥土,堆成“火山口”状,倒上两桶井水,中间撒上几捧麦秸,然后就用叉子不停地翻匀备用。比砖头更宽的木框是制坯的模具。用双手捧起伴着麦秸的泥土往木框里狠狠一摔,四个角用手推实。坯身揿实,蘸些盆中水,把表面轻轻抚平整,双手轻轻的摇晃框架,缓缓提升,这样一块有棱有角四方正正的土坯就攸然出现在眼前了。捋袖着的双手沾满了泥浆,泥中的碎石和尖尖的麦秸扎得手冰凉生痛。哈着腰,蹲着腿,一排一排的“作品’’慢慢地展现在眼前。土坯是盖房子用的,当时连队没有砖窑,新建房的围裙以上都是用坯来砌的。很是吃力,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玩过泥巴的我,硬是咬着牙坚持着度过了这第一天。休息时,我凝神眺望前方,虎踞龙蟠黑龙江畔一侧、云蒸霞蔚的名山,知道么?今天开始我将与你作结为伴侣,朝夕相见,共同守卫边疆建设边疆!
    日月如梭,在名山脚下,我度过了难忘的十三个春来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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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来那“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疯狂的年代,牛马都在悠闲地闭目养神,摇头甩尾的咀嚼添加大麦的草料。残月如钩、满天的星斗下,原本牲口们挽拉的大车全部有我们人工来担负,我当时凭着年轻有股子劲,气血方刚的来到马车前,背上辕马散发着浓烈马粪味的宽肚带,“我驾辕”!前面三副疆套也被七八个同样青春正茂的知青抢着,背得背,扛的扛,拉着马车到猪圈装满粪到田地去撒。坑坑洼洼的路上,我咬牙抗争着那条压迫在肩上死沉沉的宽肚带,踉踉跄跄地沿着漫长的田埂前进,许多次双手几乎把握不住那巅颤不止的马车辕架,心中在“向贫下中农学习”的决心驱使下硬是挺了过来。
    那个年代的精神激发着跨时代的力量,我们每一个兵团战士用大无畏的精神在劳动中努力磨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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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号那口牲口饮水的井,当年在干旱季节,其他井水位低,水浑浊,它总是很清澈,保持很深的水位。那口井是全靠人的意志拼出来的呀!
   北大荒的三九天,朔风凛冽,那真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冷。地动三尺以下是软土。挖井时就是和老天爷抢时间争速度,不停的深挖。不等泥土冻硬,加快力度往下挖。越来越深,越来越潮湿,见水了!井口架上木匠铺制作的辘轳。把掺水的泥沙挖出来,拎到远处倒掉,最后决战的时刻到了!挑选几个体力好的,要分别轮流下井挖掘。
    这天火炕烧得特别热,前头一个麻木的下井人,被人扶着进了屋后,该轮到我下井了。脱下棉袄棉裤,套上他换下来的湿淋淋的橡胶连靴裤。还没下井干活,棉毛衫裤已经湿了。出门迎面一股强劲的北风侵袭全身,寒风砭骨。身体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赶紧走向井边跨入桶中,双手扶住下井绳,随辘轳慢慢摇下井底。井水已经快到膝盖深,拾起半截子长的短把锹,发狂地连沙带水快速铲入水桶。上面负责观看的人指挥着几个人,飞快的摇转着井辘轳木把手,摇出井口,他们赶紧拖出水桶倒掉。这时早已有另一个空桶摇摇晃晃降落井底,很快我下半身趋于麻痹,仍然下意识的围着井四壁往深处挖掘。竭力一锹一锹地连沙土带浊土装进铁桶。动作有快又猛,这既是为了让身体快节奏高强度的动作下,迫使体内发热,又是为了工程的需要。因为地下水不断地渗淌进来,我则要更快更深的挖。拖泥带水的桶摇摇晃晃地吊上又吊下。浊水、泥巴劈头盖脸地泼洒得上半身一片狼藉,这回是什么也顾不着了!拼时间,争速度,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单薄。
    与天斗、与地斗、实际上就使跟人的意志斗。那个时代就是抱着“人定胜天”的思想,进行着一场又一场“小镰刀打败机械化”之类的战役,那真是个可歌可泣的年代。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反应越来越迟钝,感觉快到力量的极限了,“上来吧”!于是我挣扎着把脚迈进铁桶,死死的抓住绳索,井口几个人奋力缓缓的把我摇上井口。马上有左右两人搀着筋疲力尽、几乎瘫软的我,快步扶入马厩里的休息室。接过大海碗,先痛痛快快喝上两口滚烫的六十五度“北大荒”。高度烈性酒刺激了喉咙,血管膨胀,一股暖意徐徐流入胃中。盘腿席坐在热腾腾的暖炕上,夹一筷伴着猩红辣椒末的宽粉条,麻木的身子慢慢开始恢复温暖,重归自然,生命又回到了我身上!
这么多年了,马号旁的那口井,你现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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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九年黑龙江对岸正虎视眈眈,为了战备的需要,我参加了修复二百四十公里长的二龙山到抚远的战备公里。
抚远在黑龙江与乌苏里江的交汇处,对面是前苏联伯力城。地势陡峭险要,其实只有一条不像样的街道,半山坡仍留有当年红军渡江歼灭日寇关东军的塔形纪念碑。
    运输车队路过富锦,从二龙山开始了两天艰苦跋涉。这条路是前年从洼塘、草甸子、沼泽地挖掘堆成的一条泥路。没有夯实的地基,尤其到了阴雨季节“翻浆”的很厉害,泥泞不堪,犹如波涛起伏的路面往往连绵几十公里。有好几辆车轴和避震弹簧钢片都颠断了,足见路况的糟糕程度。到了目的地:浓江公社。
我们顾不上晕车劳累,在一块地势稍高的林子,用锯、斧子开辟出一块开阔地。粗麻绳数人合力拉紧栓到地桩上,把帐篷支起来。树杆排列成行,铺上干草,就是床铺了。(未除根的野草、小树日后竟顽强地还钻到床铺上来了)。
    这里的蚊子真叫多,多的叫人发怵,头皮发麻。品种也多,有一种全身金黄色的,带双根吸管,咬人奇痒,疙瘩也特别大,我们戏说是对岸“老毛子”进口的。农村呆过的人都描绘自己所见的蚊子猖狂成群,可以说哪儿也绝对比不上这里的蚊子厉害。部队的防蚊剂当时这里正在搞实地实验。这里进出必须带有蚊帽,就是养蜂人戴的那种。白天蚊子追着咬,“小咬”钻进头发叮,那牛蚊咬一口血都止不住。
    记得有一回,在一片开阔地集合,听取颜文斌司令员作形势报告(他是乘坐直升飞机来视察的)。我一巴掌拍在前排伙伴的后背上,翻过来一数:十八个蚊子!平时我们一般是不去拍打蚊子的,脏了衣裳又脏了手,拍死几个蚊子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有躲避。
    一天劳动回来,赶紧钻进蚊帐里休息。夜晚,我躺在蚊帐里,四周“嗡嗡……”声竟会有那么的刺耳烦人。蚊群围着灯泡黑烟似的徐徐上升,缭绕翻腾。那阵式吓人不?
出发时没带蚊帐,是连队里比我们晚来一批的、尚不认识的温州战友志愿送来的。可贵的友谊,多么及时温馨的援助。
说起来有点不雅了,为了躲避那些可恨的蚊子,上厕所也算是绝无仅有。在四棵白杨树的腰部,用“把锯子”钉个方框,铺上木板露出道缝,这就是厕所。先迅速拍打叮爬在身上的蚊子,立即快速爬上颤抖的长梯,蹲在六七米高的上面,风儿吹拂着树,悠悠荡荡的……!
    刚开始的任务是山上凿炮眼、炸石头。由汽车把碎石头运走铺在路面上。从二龙山那面到抚远这面分别往中间相接合拢。一把钢钎、一把锤,三人一组。把钎的人随着钢钎的反震力,每锤击一次,要转动一次,还要随时清理孔内的石渣。每天千百次的挥动着八磅的鎯头,一天下来两臂酸痛,虎口震裂。傍晚收工时分,要自己装填炸药,为保险起见,埋入双雷管,引出导火线,各小组按规定统一放炮。哨子一吹响,我点支烟,一个人要连续点燃十来根导火索。跑进防炮棚,一时天崩地裂,碎石呼啸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石头砸的棚顶哗哗掉土。
    那座山上蛇还特别多,有一次我们在躲炮,震得脚下直颤,不知什么时候,一条一尺多长的蛇竟游窜在脚间!要自己数着炮声响了几声,如有哑炮,就得等待十来分钟,如还没有响,就得手肘地趴着匍匐前进,爬到炮眼口,俯卧着抱着头,伸长手把导火索使劲拉出来。这排炮的危险性很大,伤害的案例很多。不过在当时我却好像没有那种太大的感觉。只觉得炮不响就得排除,是任务。不然会影响明天劳动的,就这么个简单的道理。
今天回想起来,倒还真的有点后怕!
    深秋,解放牌卡车载运石料,往返的路程越来越长了,每天石头用量逐渐减少,我们又来到一百四十五公里处扎营。随着卡车卸石,直接参加修铺路面。
    旷野的夜晚很冷,阵阵寒意侵袭着衣着单薄的我,大伙坐在路基上等待车子来。两边是无边无际的沼泽洼地。黑洞洞的安谧中,隐约蕴藏着一种神秘的魅惑。四周发出诡异的声响:是秋虫短促的哀吟?蝼蛄掘地的簌簌声?还是蛙儿跃出水面?……拾捡起路旁的干枝,再掰折些树枝,点燃起熊熊的篝火,于是在这片荒野中,有了些生机,火焰的光芒摇晃着战友们倔强、青春的面孔。
黑绒绒的夜里,我第一次这样长时间静静的打量着天空,深邃的苍穹镶嵌着群星,宇宙中独特的北斗星座,这颗最明亮的天罡星,它是引导人们方向的吉祥之星,可我知青再教育的路程才刚开始。遥望远方蠕动的点点闪亮,蜿蜒成行,那是车队正缓慢艰难的向这里驶来,起码还要一个小时。再添一把树枝投入火中,纷飞的火星随着青烟扶摇直上,新鲜的树枝烤得吱吱作响,冒着白浆。篝火更旺了,寒夜也更深了,晃动一下木纳的身子,把头更深的埋入脖领。这时有人感叹:“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是啊~,只有在此时此刻,经历如此处境的开拓者,才能切身体会到这诗意般的内涵、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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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场基建盖房需要大量的木材,每年冬天各连队抽调人员组成上山伐木队,翌年开春后,采伐的木排顺黑龙江水,放送到农场老团部的木材厂加工。
    经过“森林之都”伊春是东风林场,它位于小兴安岭最高峰。山上伐木用钢锯伐倒树木,而直径腰围特别粗的树木,就得用带电动机的油锯来锯了。
    用钢锯锯树,先要观察好每棵的长势,地形的坡度还要考虑到风向,方可以下手,否则锯了一会就要夹锯。半猫着腰,尽量靠近地面,来回一放一紧均匀使劲。只听“嚓~嚓~、嚓~嚓~”的撒锯声,锯口越来越宽,黄澄澄的树渣从锯齿口带出,落在树根下,越积越多。腰酸了,干脆单跪着腿,双手更有力的拉锯。只见树梢慢慢开始倾斜,锯口处迸发出“咔咔”的断裂声。赶快撤到一边,“顺山倒~~”我抹着汗,对着苍茫的林海,敞开那尚还稚嫩的喉咙,学着老伐木工的腔调,尽量粗旷的、拉长声音喊着。松涛飒飒,群山披着橘红色的夕阳余辉。奋亢的喊声在茫茫的林海山谷中久久的回荡,一棵高大的黄花松慢慢的、慢慢的、最后轰然倒地,溅起一片断枝,掀起一阵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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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兴安岭伐木的人不少,但上树采松子的人可就不多了。两人合抱不拢的古松从树根到顶梢,起码有十几米高。两人配合才能采集,在棵苍郁的红松下,一人倚树蹲下,一人踩在他的双肩,等他慢慢的站直起身子,升高之后,上面一个人就试探着攀抓树枝,然后手抓脚蹬,围绕着斑斑驳驳的树身,像壁虎一样,贴树身逐步上升。这过程很艰苦,又要很细致,脚一定要踏牢,够不着树枝就要踏在凸出树身残枝结疤上,稳住了,眼睛搜索着适当距离的下一个支撑点。
    红松冬天是不落叶的,针状的叶子一茸茸厚厚的铺盖着雪,随着攀爬的晃动,哗哗的直扑头顶,灌得脖领子凉飕飕的。越往上,越是与毅力和体力的较量。松枝如龙蛇蜒伸,枝杈更茂盛了,已经不用围着树身寻找枝干作支撑点了。但随着阵阵山风,树梢在明显摇晃,手早已冻僵,力气也已用竭。树冠到了!看呐…黄橙橙、拳头大的松塔一个个悬挂在枝头上,正晃头惊诧我的来到。松树郁郁葱葱,衬以青天白云,山风过后无限生气。四处荡漾丛丛松涛,起伏澎湃、声势浩大。俯瞰群山峻岭都在足下,真乃“一览众山小”,那是种征服者征服后的快慰,更是种胜利者的自豪。“喂~你在干什么”!同伴在树下见我不动,仰头询问,才猛然觉醒。于是摘下拴在胯间的长木棍,犹如猿猴在攀越树枝,一手握紧着松枝,一手将挂在周围树叉上的松塔用棍敲下。“嗖~嗖~”坠落的松塔一个接一个的深深砸进树下尺把深的积雪层。把树旁周围的松塔基本打完,慢慢小心挪动身子,转向另一根挂的沉甸甸的树枝。树下的同伴就趁这空隙时间,拾捡起雪坑里的果实。树冠上的松塔慢慢打完了,树梢太前端的够不着了,脚踩过去枝头弯曲的太厉害。算了吧,留给松鼠们吃 罢。
    小心翼翼的爬下树来,下来可方便的多了。看看麻袋慢慢的鼓了起来,心里乐滋滋的开心。休息会抽根香烟,再爬下一棵树。有一颗松树我俩收获了九十九颗松塔,自觉奇怪,努力翻动雪堆,希望能凑成一百个整数。倒腾半天,也还只有九十九个,就是找不到这第一百个。怪哉!
这松子上海炒货店能见到有买的,我总暗暗思衬:现在这松子不会是用我那种傻办法采集的吧?岁月无情,现在老咯!牙齿七裂八歪的咬不动了。可是看到这金黄色的松子,一阵阵散发出那松油的芳香,禁不住的回忆把我带往那片浩瀚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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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雪纷纷,无风坠玉。山中有家猎户,从外面走进,透过白桦树并排编插的栅栏,可以看见院内豢养十几条猎犬。颀长的身子,一副狡黠的眼神。看见生人靠近窥视,冲着我们大声咆哮着,宽厚的嘴巴露出锋利的犬牙。有几个灵活的扭动着敏捷的身躯,又蹦又跳得足有半人多高,几乎要窜出来了,吓得我直往后退。冒着缕缕炊烟的矮木房里,钻出来一个矮个子,精神矍铄,不曾刮过的络腮胡茬又重又乱,十分健壮。他一声轻叱,这群狗刚才还在凶恶的吼叫,这时个个都摇头摆尾地显得是那样忠实驯服。他豪爽的领我进去他那昏暗的房间,凌乱的杂物随意的堆放着,犄角旮旯里一堆麻袋横倚在墙角边。一支双筒猎枪乜斜挂在墙上,在我眼前感觉特别显眼。另有几个黑乎乎脏兮兮的扁圆物也挂在一头,他说这就是熊胆。主人摸出半袋烟,在纸上撒上一溜,熟练的卷上,舌尖一舔,前端两指掐掉,划根火柴,眯缝着眼点燃“大炮”。于是满屋子是辛辣的关东烟味,在阵阵呛人的云雾中,聆听他冬猎逮黑瞎子的趣事。
    现在管得严了,已经不经常进山了。山里人称“一猪二熊三老虎”,那狗熊常年在松树旁蹭痒痒,毛皮上厚厚的沾满粘乎乎的一层松香油腻,简直刀枪不入。别看动物园笼子里的熊慢吞吞、懒洋洋的模样,野生的熊在树林子里跑得可快了,一窜数丈,力大无比。若不小心跟它打上照面,千万不能惊慌失措逃跑。因为你绝对跑不过他,上树也没用,它是爬树能手。最好的办法是拐弯抹角围着大树兜圈,伺机逃跑。狗熊虽然跑得奇快,但身子骨拐弯道慢,肥胖不灵活。如实在跑不了,给它撵上了,那么最好屏住呼吸,倒地装死。它怒气冲冲地用前掌摆弄翻动你身体,用腥气的湿鼻子嗅闻你脸孔,千万要镇静不能动弹。它看看猎物没动静,一般不吃死物,就会悻悻离开。若你跑不脱,又想勇敢的和它搏斗,那么不是咬死就是被他大熊掌一把掴死。要不就是被它放在屁股底下,被它几百斤的重量坐扁了。
    进山前它要精心准备好东西。清晨束装出发,猎狗们很有灵性,兴奋的前拥后攘着往深山老林进发。几天后他们慢慢进入无人区,林茫茫、雪皑皑、风潇潇。猎人拖着小爬犁自顾踏雪往前走,他知道哪片林子里可能有狗熊。猎狗则分散前后左右搜索目标。发现有足迹、毛发、粪便就会有头狗负责来分辨鉴别。那是条六岁大,经验老道、阅历丰富、久经沙场的领头狗,强健威猛。只有一个耳朵,嘴巴边留下一个大豁口,这是他昔人鏖战留下光荣的疤拉。猎人砍根树枝作拐杖,一步一戳。多年的狩猎经验告诉他应该差不多了,有大家伙了,对这点他还是有信心的,继续前进。雪更深了,林子更密了,进入原始林区。离家的日子算来有十来天了,忽然远处阵阵狂吠,令猎人心中一怔,顿时精神大振。那头领头狗气喘喘的奔过来,告诉主人,发现目标了。猎户迅速再次检查枪支弹药,装束干净利落,紧跟头狗奔往群犬处,叫唤声越来越响,时而传来老熊几声低沉的怒吼。
    那老熊本在冬眠,嘶叫声打扰了它的美梦。它探出树洞瞅瞅那帮不知死活的狗崽子,任你们那几个小子,我老熊一巴掌不得拍死你们几个?!原想回洞穴不理睬,但这帮狗东西还臭来劲,有几个胆大的还直扑树下又抓又挠的,怎么地?妈的!还让不让睡了,非得教训教训你们不可!老熊足有六百多斤重,他慢慢的爬下老树窟窿,嘿!这帮家伙叫得更起劲了,一个个呲牙咧嘴,要跟我打架?来吧!
    这边猎人拼命的往这边奔来,在熊的下风头隐蔽处寻觅有利的射击处,熊对铁器和火药的气味特别敏感。
    那老熊和猎狗们已经打了半天架了,猎狗采取的是轮番作战的办法,你上我休息。上去纠缠的狗也不和狗熊正面撕咬对打,而是箭矢般疾窜到它的背后袭击,抓屁股、咬尾巴。老熊口狠牙锐,身大力不亏,只是咬不着那猎狗敏捷灵巧的身体,大巴掌一次次的轮空。几十个回合后换上另一条狗跑上来缠住打,真是有劲没地方使,有气没地方撒。
    小山坡的雪已经被踩踏得裸露出褐色的山土和秋天枯黄的残叶,碗口粗的树早已被这场酣战折断,一地残骸,狼籍一片。几只年轻好胜的狗蹲在一边,已经皮毛翻开,伤口流血,虽然耷拉着耳朵,仍冲着老熊狂吼,既是为同伴们进攻加油,也在急切的呼唤主人赶快来到。关键的时刻,猎人的双筒猎枪已经稳稳的瞄准目标。主人的及时来到,激起了群狗更疯狂的进攻欲,谁也不想在主人面前显得像个孬种。
    猎手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群狗呼啦一声全四周散开躲远了。老熊斗得筋疲力尽,口吐泡沫,心想:怎么得啦,跑了!你们人多打架又耍赖,有种和咱老熊面对面再斗上十个回合来!那哨声使它感到不安和警觉,它直立起硕大的身躯,东北黑瞎子胸前的那撮白毛在寒风中格外显眼。说时迟那时快“砰~~~”一个特大药量的子弹击中它全身最软肋的部分,穿透心脏,胸口喷射出股股鲜红的血液。它发现了真正的敌人,它踉跄着努力想扑过去,但颓然委身,只能不甘心的倒下了。
    我听得津津有味,好一场惊心动魄的熊与狗的大战!这时觉得眼前猎人矮小的个头好像也变得很高大了。
    猎手用锋利的尖刀剥下熊皮、剁下熊掌、割下熊肉、分解骨架、取出熊胆。还心疼的给被咬伤的勇士敷上白药。它们是他的战友,是他的第二生命。绑好伤口跟爱斯基摩人那样,群狗们拉着爬犁,上面载着熊肉和负伤的英雄,凯旋直奔那山下炊烟袅袅的矮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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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北大荒,雪虐风饕。那时冬天连队要给每户人家拉一车柴火,所谓的柴火就是到莲花泡砍一车碗口粗的小树。早晨到马号去,马厩里昏暗的马灯幽幽地跳跃着火舌。牛粪、马粪那股刺鼻辣眼睛的骚味迎面扑来,十几头牲口养的膘肥体壮,有的眯着眼、蜷着单腿、警觉地打量着我们。过去解下拴马绳,费力的拉出马厩。它们不情愿、倔强地扬起头、踏着四方步,脚下铁蹄踩着昨晚下了一宵的雪地,深深地留下一只只梅花印。井四周围的冰碴子已经堆积的像座滑坡,小心的带它喝完了大半桶水,好不容易牵到马车跟前。“靠~~靠~~”又推又顶地大声叫道。挽好缰绳、套上草圈、扣上夹板。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万物都披上了银装,白色素裹,这里是白色统治的天地,这里才是正真冰雪封冻的世界。两边的护路沟被连日暴风雪早已填满了,为了疏通道路,推土机把积雪推成了两排高大宽厚的雪墙,弯弯曲曲的冰雪之路延伸到七连,通往军马连,遥指莲花泡。
    三套车欢快地在马蹄声中踏着拍子急驶,马匹时而闪蹄打个趔趄,吓得赶紧走稳着脚步,乖乖的小步跑着。昨晚火墙边烤干的毡垫衬在脚底,我在鞋里又加穿了一双毡袜。棉胶鞋帮口到膝盖打着绑腿,像个“土八路”。棉袄、围巾、口罩、棉手套、为防寒已经把家底子防寒物全部掏出来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坐在马车上,瑟缩着身子,捂着皮帽,尽量护住两只通红可怜的耳朵。口罩外层己经结成一层冰霜的硬壳,只有口罩的里层被鼻子呼出来的暖气潮湿着。呼吸从内眦眉心处艰难的进出,以至两道眉毛和帽沿上也积上一层浓浓的白霜----不用化妆的圣诞老人!过军马连,泡子就快到了。实在太冷,脚冻僵了、麻木了、没知觉了。马车老板穿着肥厚的高帮毡靴,带着    帽,披着翻毛羊皮大衣,因为寒冷也坐不住了。“下来吧”!于是我笨拙的下车,机械的跟着马车走,慢慢地脚下有了些知觉,跺跺脚,生疼又麻酥酥的。“走吧”!车把手摇晃着缚着小红布的大鞭,在马头清净的上空,漂亮的划出几道圆弧,“叭~”的一个鞭花,炸得那么脆爽!高大雄健的灰辕马直竖起两片刀耳,摇了摇头,清彻的打了个响鼻,昂头阔步,马车跑得更欢快了,不知不觉滑进厚冰封冻的莲花泡。
    低头看疾风肆虐发狂地旋转飞舞着,冰冻湖面上的浮雪被北风驱赶着,犹如刀劈鞭抽,掀起阵阵雪花。冰层像是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被装嵌进千姿百态的水草,水草修长飘逸的长叶好像仍在水中摇曳。心里油然感叹那大自然神奇的造化,抬头看:远处柞树林稀疏朦胧,近处白桦树绰约多姿。白茫茫,雪皑皑,雾蒙蒙,飞雪扬天,一幅点厾的风雪塞北的水墨画。当年民族英雄杨靖宇、赵尚志率东北抗日队伍曾在这里与日寇关东军在这里周旋。这里好几个小树林至今仍被习惯称呼“火锯厂”“被窝厂”……。那里昔日的小马架、矮墙颓垣依然清晰可辨。曾浮想联翩:什么时候会走着走着,“咣啷”一声,踹出一个被子弹洞穿的日本鬼子大钢盔来哦!被烈风摧残得七零八落、披头散发的芦苇,残留的芦叶还在西北风中颤抖,枝梢虽弯着腰依然想顽强的挺立。清脆的马蹄声敲打着冰面,沿着“水道”时而穿过片片芦苇丛,时而穿过一片林子。
    说起“水道”你知道吗?鱼儿在莲花泡沼泽湿地中,水草丛生弯弯曲曲地游,已有一条成习惯的迂回路线,故名曰:“水道”。水面上自然也比较宽敞。
    夏日,我曾划着双桨在水光漓漓的水面上,穿梭在两旁高大茂密的水草,芦苇丛间,上岛捡鸟蛋。打鱼房用的船比公园的木划船小巧,双桨在前艄,人站在船尾,船首微翘,双手握双桨要上下一致,力道均匀,两片桨叶同时插入水中。开始很容易偏航,一会就好掌握了。船舷双桨划破了宁静的湖面,抚起阵阵涟漪。两只白鹭从头顶轻盈优雅的飞过,船儿蜿蜒穿行在潺湲翠绿之中,碧水荡漾。时而惊掠起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扑打着翅膀飞向水草深处,远处丹顶鹤相对伸颈,高亢响亮的啼叫,余音袅袅,泡子里一派生机。
    小岛上水鸡子和野鸭蛋最多。雄鸟雌鸟轮流孵化,蹑手蹑脚地走到很近了,看着野鸭子两只惶恐的眼睛瞪着你,更紧紧地委缩着身子护着蛋。几乎快扑到野鸭子了,它才猛然张开翅膀逃离。如果是四个蛋,你取走了,它还会继续下蛋,倘若这草窝内是三个蛋,这已经是第二窝了,手下留情吧,不然今年将不会有小雏鸟出生了。鸟蛋比鸡蛋略小,蛋壳上布满了斑点。好了,别扯远喽!你看马车已经闯进一片稠密的柞木林中。
    车老板徒手牵着“里套”的缰绳慢慢地往前领路,车轱辘时时压过土坎和断树桩,车身猛烈的颠簸,左右跳动着。我扛着大锯和斧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车辙后。等寻觅到一大片合适的树木后我们就把马车靠在一边,大的树两个人锯,小的一人砍。要装满一大车,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林子里安宁多了,没有北风的呼啸。把棉袄脱了,帽子也摘了,砍完后再生拉硬拽,装好车,用绞杠、粗麻绳把刚砍伐的树木和车身捆扎着结结实实的。
马儿气吁吁的冒着热气踩着嗒嗒的蹄声,满载的马车欢快的行驶在冰面上。
    林子尽头,今年冬天时常出现的那只瘸腿老狼,又一次不怀好意的停下来,回头注视着我们渐渐地远去。
风还是那么急,林子里还是那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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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割大豆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秋高气爽是收获的季节,抽完支“地头烟”,然后大伙一字儿排开阵势。三人一组,居中的一人是快手,两旁割下来的豆荚往他这条拢堆。没有一棵树木的遮荫,唯有一望无边的大豆接连天地。没有电影片子中锄草耕地中的靓男俊女的山歌对唱,蓝天下也没有鸟儿欢乐的飞翔。只听到紧张劳动中镰刀割豆杆的“咔咔”声,低低的哈着腰,迈着碎步,一把把按倒,割下堆成一长趟。开始时是齐刷刷的队伍,过一会开始有前后的差距了,再一会,割的快的看不见人影了,只见一滩滩割倒的大豆堆弯弯曲曲伸向远方。我一米八零的个子,最怵长时间的弯腰了。这时恨不得卸下半截腰去,割完大豆后再装上!抹一把汗,无奈地看着这片不割不倒的大豆们,努力伸一伸佝偻的身子,捶捶酸疼的腰。落后喽,不暇多想,也别发苶,奋力往前赶,赶呐!“不怕慢,只怕站”!手扎破了,再戴上麂皮手套,右手横握镰刀,连割带砍,跟上大部队!这是对体力极限的挑战,坦荡的接受对意志的考验吧!
    响午,田的尽头,食堂送饭的马车停靠在“八间房”小柞木林旁。饥肠辘辘的镰刀手爬上马车,大木箱里重重叠叠、丝丝冒着热气的肉包子格外可爱诱人。连队一般在农忙季节隔三差五的总要宰头猪改善伙食,犒劳同志们。五六只大包子下肚后,磨磨没了快口的镰刀,在棵小柞木树下倒地,惬意的躺一下,把委屈了半天的身子撑撑直,打个盹。午饭后便是返程,往回割了。重新站在遥远、漫长而坎坷的豆垅跟前。它的那头,就是清晨出发始点,心中一片茫然,没有怨言,也没有了秋收的喜悦,割完这片地,这是今天必须完成的任务。这是艰难的割大豆的日子。他磨钝了知青一颗高傲的心,却又着实锤炼出一股子顽强、奋进、永不言输的韧性。所以我们北大荒的人回沪后,别人都说我们这帮子人吃苦耐劳精神好。
    哦!感谢这黄澄澄的,千百条垄沟伸延到无边无垠的大豆地!颗颗豆儿,粒粒汗珠!
    那时候在知青宿舍里,洗脸盆里用井水放把盐煮出来的黄豆粒吃起来特别香,特别的糯,特别的酥软。
    回沪后,也好几次买来黄豆,虽然和肉炖着一起吃,吃口总感觉远远不如北大荒的豆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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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务排一幢红瓦砖头的西头,是洪炉。老彭师傅是四川人,四方脸大眼睛,操一口浓厚的川音。我刚分到洪炉时,乍一听他说话,还真有点不知所措呢。矮墩墩的个头,身体十分壮实。听说他抗美援朝时就是铁匠,复原后仍然重操本行,技术精湛。连队里的人提起他来,没有不翘大拇指夸他的。
被煤烟熏黑的墙上斜挂了大大小小十来把铁钳,夹口形状各种各样,用来钳夹各种铁器。两只乌黑锃亮的铁锭,分别安放在合围可抱的木墩上。南面玻璃窗口下安放的是自制的“扁担锤”。洪炉的活儿连队里可是离不开他,拖拉机翻地时间长了,犁铲刃口插不深土壤,要到洪炉来加工,重新开刃,锋利。开荒时免不了有树疙瘩挡道,拖拉机手油门一轰,几个回合,嗐!大梁弯了,要卸下来扛进洪炉回炉扭正。
    我在他的教诲下,逐渐学会了打铁的功夫。洪炉的活儿内容很繁杂,有连续甩大锤使蛮力气的活,有打马掌钉这样的小细活。那年代时兴春播自制颗粒肥,那圆筒筛子洪炉每天要剁块厚铁板煨园,作上一个两个的。吃力的有把犁壁烧红整形,动脑筋的有农配件改装,更多的像挂个马掌,做镰刀、打把锯子、扁担链条钩子、煤铲、炉钩子……都离不开我们洪炉那团熊熊的烈火。
    炙热的,吐着幽兰色的眩眼的那堆火焰,在鼓风机的呜呜声中,钢铁在这里再次烧红、锻打。火星四溅,氧化皮经常会蹦到手上,胳膊上,来不及甩掉它,等一阵大小锤抡完后,再抹去,早烫出来个泡。火舌迸放着灼热的光芒,映照着彭师傅那副有个性的方脸,抿着一字的嘴唇,正蹙眉凝视,显得那么刚毅。汗水正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皱纹已悄然爬上来的脸孔,直率的告诉人们洪炉工作的辛苦。
    钢铁在这里只得烧红变软,迸射出金色的钢花。要让钢铁听话,就要有比钢铁更硬的意志。老彭的小锤指到哪,我抡起的大锤打到哪。他高高的举,我狠狠的砸。他慢慢的落,我轻轻的敲。他轻我轻,我重我更重。叮叮当当的锒铛声中,小锤和大锤共同演奏一首钢铁铮锵有力的合奏曲,好不热闹。他的指挥小锤在铁锭旁倏然一横,我的大锤也兀自停下,听到了吧?节奏合拍,高低音结合,韵味十足,结尾干净利落!
    在彭师傅的精心指导下,我逐渐掌握了全部洪炉工作技术。给你说个简单例子:日常很平凡的是农工排经常用的铁镐,角光秃了,到这里来“捻”个尖,脱下镐把后,把镐头放进火中,烧红到有点发亮,左手迅速取出镐头,反复以九十度的夹角连续翻身,右手的锤子要准确有力的锤击,逐渐减少力度,最后慢慢的敲。通红的镐头在反复敲打下,钝拙的圆头逐渐尖锐,明红色也慢慢的褪成暗红色。镐尖不适宜太长,使用时容易拗断,最好顺镐身突变锥尖,还要和镐身形成自然的角度,最关键的就是淬火。把“捻”好的镐头顶端再次回炉放入火中,看到又呈红色颜色赶紧取出镐头,立即把顶尖部分迅速插入旁边的水缸中,只听“吱…”的一声,一缕白色的蒸汽腾起,稍后我举起镐头巡视结果。如果顶尖过分的灰白那是淬火太大劲了,镐头太脆容易断尖。这蘸火全看镐头的温度和水温结合,靠平时的经验。淬火过头,可以把镐头再次回炉,再次加热。也可以把它靠在墙边随着镐头自身的温度自然退火。如果看到镐尖是稍显灰白色,那是恰到好处,就立即放入水缸中浸没冷却,待不烫手了,就可以把这把仍然带着余温的镐头交还给农工排的战友了。按上木把,你去使吧,它尖尖的犀角能扎进北大荒冻硬的土地,他憨厚的镐体能震裂僵硬的土层。
    每逢遇见黑龙江农场回来的人,我总要打听老彭师傅的情况。偏远的北疆边陲,那座再平凡不过的砖房里,现在依然还燃烧着那把火吗?那是一把永不熄灭的火。
我怀念那燃烧的钢铁,溅飞出金色的钢花,它闪烁出刺眼眩目的亮,在炉膛你喷射着的是金色的火舌,跳跃着的是青春的火焰,迸射出的是艰苦创业、勤俭治家的火星,那是我知青生活中一簇闪亮的火花。
    这双曾紧紧挥动着十二磅锤子的大手,如今你捏笔搜肚刮肠苦苦冥思,却又怎么才能叙抒完炉膛前的那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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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逶迤的龙江,无垠的北大荒,这里有我们这一代人与你难解难舍的情分。你曾经担负起历史赋予的革命使命,我们在这里生活劳动锻炼成长,你錘打着千万个知青的身躯和心灵。我们在这块黑沃沃的土地流淌过多少回汗水?挥洒过多少回的血和泪!
    试想童年离别故乡四十年后重回故里,恍惚的记忆,怎还能记得住曾怀抱过自己的江东父老兄弟?!只留下那浓浓的乡土音令人欣慰。现在重新再回忆起四十年前赴疆的经历,更是使人感叹万千,有时催人泪下。几回回惊闻同车厢别离上海的同学好友竟已不告而别,驾鹤西去。怎不叫人悲叹惋惜!想当年他们曾是那样的出色,那么的风采、英姿飒爽。恕借此文带走我的哀思,你们累了,好好休息!
    生命可以是那么的顽强,有时恰是那样的脆弱?!
北大荒啊,现在你还好吗?
   我们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春耕夏耘,我们用生命最辉煌的青春无悔的献给了你,滋润着你落后贫瘠的黑土,如今你富饶娇美,愿你更加美丽昌盛,灿烂辉煌。
    你的故事,我的歌!

              2008.3.20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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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9 23:06:02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的故事,我的歌。
    不假铅华争绝艳;
    自持本色耐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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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7 11:38:4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的故事,我的歌
你的文字,我们的写照。
慢慢的读你的文字,紧紧地跟着你思想的翅膀,飞向我们的广阔天地,痛苦艰辛都是风已经过去,你的笔下都是火花,组合成绚丽绝艳的一代知青青春的光环。流畅的运笔,明快的节奏,深情地抒发,妙不可言,写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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