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调令

毕国祥

一 纸 调 令

（一）电话

    1971年春末夏初。
    十二团一连连部。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小小连部的沉静。
    “喂--您好！您找谁”？我迅速地拿起电话机。“是小毕吧”？！电话那头响起了熟悉的军务股王股长的声音，“让你们连长接电话”。
     连长接过话筒，认真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额头不自然地皱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我能隐约听到“报到---调令”几个词汇。只见平时老连长红红的脸庞越发的显得红润。刚想解释什么，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老连长放下手中的听筒，脸上流露出些许不悦。“谁的调令”？我小声的问。“你的”！“我的”？我不解的问。“明天到团部宣传队样板戏剧组报到，调令随后就到”，老连长有些无奈地说。
    “找错人了吧”？“在学校我从来没在宣传队干过，再说------”！我乞求着向老连长解释着。可迫于当时的形势，一向“抗上”有话直说的老连长此时却------。我深知老连长此时的难处，也更了解这位在解放战争中就已是连长的他对上级“命令”的服从视为天职！
    “我不去不行吗”？我怯怯地问！老连长回过头，望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肩头说“军令如山”啊！望着老连长缓缓走出连部的背影，我似乎看到了这位曾率领尖刀连在解放塘沽（我的家乡）战役中的铮铮铁汉那心底柔情的一面。我也深深地感到在老连长心中的那份不舍！
    担任连队文书近两年来，我曾和老连长同睡一铺炕，同喝一壶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记得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老连长躺在连部的火炕上向我讲述起解放塘沽的情景。尽管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但那一幕幕战斗场景好似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述说的那样清晰。我不得不由衷的钦佩老连长超强的记忆力！
    塘沽的“大梁子，小梁子”（地名），如何坐小渔船强渡海河，攻占塘沽火车站，火车站的原形地貌，最后攻占到塘沽的中心区域----塘沽电影院的场面。就连当时电影院是由日本人盖的，外墙都是蓝白相间的“小块块”（马赛克），以及中心区域的两条主要街道的走向主要商铺的名称都能一一娓娓道来并说得精准无误，嫣然如同一位老塘沽人在讲述自己家乡的过往烟云。
    或许是老连长对塘沽有着特殊的感情，以至于让人感到他对连队天津（塘沽）知青有一种说不出的偏爱！

（二）装病

    转天清晨，连队少了往日的喧闹。
    我及不情愿地离开了生活近两年的连队，离开了朝夕相处的老连长和送行的战友们，坐上了老连长早已为我备好的“28”拖拉机，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到团部报到去了。
    一路上，我盘算着找个什么恰当理由让团宣传队将我退回连队。
    在十一连路口，我提早下了车，坐在行李上凝视着手中的调令，想着办法。
    远处，一辆墨绿色的解放卡车驶来。还没等我站稳，卡车就停在了我的身边。熟悉的身影和招呼大哥的声音令我大喜----我的天津老乡汽车连的司机合顺。真是天助我也啊！
    我简要的说明了我的来意和“想法”，合顺开着车拉着我就向团部医院驶去。我俩的“戏”就此开演！
    “大夫，不好了，快--快--”！车刚停在医院门口，合顺就大声喊了起来！我趴在合顺的肩头，装作不省人事的样子----。
    “测体温，量血压，听心律”，大夫一通的忙活。“哪不舒服”？大夫问我。“哪都不舒服，站不起来”！我喃喃地说------。
    就这样，我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医院。心想，离退回连队就差一步之遥啦，我窃窃自喜！
    可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在我装病住院的一个星期里，团宣传队的队长老袁，韩冷大姐和队友们一连几天买来水果罐头看望我，安慰我安心养“病”，待“病”好后再来报到，我们等着你。我的天呐！这“病”装的，简直是白装啦！
    一个星期后，我怀着异常忐忑的心情无奈地到团宣传队样板戏剧组完成了报到。
    后来，慢慢与大家熟悉了，我才在韩冷大姐的口中得知了调我到宣传队的原因。
    那是在1971年春节前夕，团里举行全团文艺汇演，并从中挑选队员。我所在的一连代表队演出了一个“忆苦”的小剧。当时，连队的副指导员谷凤霞饰演老妈妈，我饰演孩子。娘俩四处躲债，逃荒要饭，剧情悲惨加之连对会计老何二胡凄凉的伴奏演出获得成功。也就是在那一刻，我被台下挑选队员的宣传队选中了。这才有了春末夏初的一纸调令！
                                                             2017年8月

老土豆

选自“”第三届名山家园摄影艺术展”毕国祥投稿照片

老土豆

喜读国祥的“调令”，知道后来的毕老师还会“装病”整景呢。
宣传队的领导看准了的人，错不了，有团领导做主，跑不了。

组建地处鸭蛋河口的一连，四连的663复转军人调去十几个，以“大红脸”张岐会为首的连长、指导员、副连长、排长甚至司务长、会计、木匠，配套了，全力支持。

连长“大红脸”是北京顺义人，说话带点京腔，人不怕冻，大冬天里坐在蹦蹦车厢里，从来揣着袖子，迎风站，天生的红脸就更红了。

吴家云

“一纸调令”读来有趣。把心理活动描写得真切，真实。
“装”病其实就在演戏。演的真、像，具备表演的天赋。

毕国祥

老土豆 发表于 2017-8-24 21:50
喜读国祥的“调令”，知道后来的毕老师还会“装病”整景呢。
宣传队的领导看准了的人，错不了，有团领导做 ...

谢谢忠强！
    可不要这么称呼，羞煞我也！
    组建一连的这些老兵还是非常想念他们的！骑行名山，我还特意到家中去看望了他们。刘副连长那时身体有疾，望着坐在轮椅上的刘副连长，回想着四十余年前那时大大咧咧，身先士卒，吃苦能干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去年，不幸离我们而去。司务长身体还很好，让人觉得精神干练。还翻箱倒柜找出了保存四十余年在一连我俩的合影，令我感到！
    组建一连的老兵中有三个排长都姓杨。杨青山不幸在一连的一次打鱼中因故故去，很惋惜。杨成义排长当年是基建排排长，不善言谈但很能干，受人尊敬。我见到他时，他因病已回忆不起我是谁了。最后一位杨排长我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了（看来也有点儿健忘了）。个儿不太高，爱笑。我到他家时，老两口将所有新老照片摊铺在地上，带着老花镜，拿着放大镜一起找寻那时在一连我们在一起照的相片。此情此景令我动容！
    何会计早已调回了他的老家四川。几十年一别终未再见，留有遗憾！
    木匠老周（没记错吧）早年因病已故去多年。
    倍加牵挂在心的老连长，也已因病辞世多年。

毕国祥

吴家云 发表于 2017-8-25 19:19
“一纸调令”读来有趣。把心理活动描写得真切，真实。
“装”病其实就在演戏。演的真、像，具备表演的天赋 ...

谢谢家云！
那一段小小的经历让家云笑话了！

名山小老杨

    国祥的忆苦小剧让团宣队看中了，样板戏中的郭建光让名山的男女老少记住了，“装病”的闹剧让战友们识破了，国祥很有意思的几出戏。“一纸调令”看出国祥的连队情，战友情，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毕国祥，为你点赞！

云淡风清

《一纸调令》写得生动有趣，再现了那时知青们的精神追求，为老乡点赞。

毕国祥

名山小老杨 发表于 2017-8-26 17:41
国祥的忆苦小剧让团宣队看中了，样板戏中的郭建光让名山的男女老少记住了，“装病”的闹剧让战友们识破 ...

杨捷你好！非常感谢你的关注与点评！那时，就是不愿意到宣传队去才想出如此下策。让你见笑了！

毕国祥

云淡风清 发表于 2017-8-27 11:25
《一纸调令》写得生动有趣，再现了那时知青们的精神追求，为老乡点赞。

谢谢老乡淑英大姐！感谢老乡诚挚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