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呱呱坠地,带着自己响亮的哭声来到凡尘之间。人,撒手人寰,伴着挚爱亲朋的悲伤哭声回归黄泉之路。眼泪,就这样有始有终地伴随着我们的人生。有人说,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没到伤心处;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所以女人爱哭是天生的;也有人说,眼泪中含有“恩多芬”,可以减轻人情感上的痛苦;还有人说,人类是陆地上惟一因感情而落泪的动物。总之,眼泪是和情感分不开的,所谓悲喜极致泪如泉涌就是这个道理吧。于是,那些难以忘怀的悲喜之泪,在心中划下深深的沟痕,化作记忆永远潴留其中。 今日,一场雨的降落,一阵风的吹拂,深感时光是最宝贵的,也是最容易流失的。人永远无法抗拒从降临即向死亡迈进的自然规律。蓦然回首,匆忙中我竟已在人生路上走过了六十五个年头。回味人生,多少难以忘怀的往事时刻萦绕心头,曾有过的几次刻骨铭心的落泪情景,更是常常将我带回逝去的岁月。 1969年6月,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在下乡前夕经申请我获准去看望被隔离审查的父亲。在接待室里看到父亲的那个瞬间我被惊呆了,才两个月不见,我亲爱的父亲,他老了、黑了、瘦了,头发和胡子都很长,背也驼了,如同不堪重负。当父亲得知母亲已进了“三结合”领导班子时,泪花在他的眼中充盈,这是我长到21岁第一次看见父亲眼中的泪。刹那间,我的心在颤抖,什么划清界限,什么立场要坚定的告诫全部抛在了脑后,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样的流泪我怎会忘记。 6月28日,我终生难忘的日子。那天母亲送我下乡,母亲对我说:“你走吧,一直走,别回头。”我对这话毫无思想准备,木然向学校走去,当我反应过来再回头时,已不见了母亲的身影。怎样度过父亲不在家的这段艰难时光,泪水默默抛洒。这样的流泪我怎会忘记。 到兵团后,常常被父亲的事压的喘不过气来,又无人能诉,惟有强压内心痛苦艰难熬度时光。元旦过了仍毫无消息,年仅21岁的我当时精神真的快要崩溃了。直到70年春节前夕,一封家书吹散心头乌云,妈妈在信中说:“你爸爸没事了,经组织四个多月的审查没有问题,可以回家过年了,你放心吧!”那一刻,我用手紧紧攥着那封家书,好似一松手这好消息会飞走一样,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任凭欣喜幸福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这样的流泪我怎会忘记。 1970年,我们迎来了在北大荒的第一个春节。大年三十晚上,老职工都回家过年了,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室外满地的白雪折射出星光的惨淡。我们互相鼓励着说,谁都不准想家,谁都不准哭,好容易捱过了那个令人心情压抑的三十晚上。初一清晨,我们无心起床,在被窝里高声唱起“东方红”、“军垦战歌”,唱着、唱着,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哭腔,突然一发不可收拾,五个人同时“哇”的一声痛哭起来,泪水把对亲人的想念宣泄尽至。这样的流泪我怎会忘记。 在那个寒冷的夜晚,我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告别了黑土地。北大荒,是我社会人生的第一站,我在这里留下了痛苦与磨难,带走了意志与坚强,我恨不能快快离去,又觉得深深依恋,泪水流过面颊是那样冰凉。这样的流泪我怎会忘记。 2010年7月,在离开黑土地三十年之后,我们重返北大荒。急切的心随着车轮的节奏在激烈的跳动,快了、近了、到了,终于又踏上了这块30年来魂牵梦萦的黑土地。看着自己曾撒过汗水的地方是那样亲切;踩着自己认识人生真谛的土地是那样踏实;拥抱留在这里的战友是那样亲切,眸中滚出滴滴泪珠,是情、是爱、还是悔?这样的流泪我又怎会忘记。 终生难忘,人生路上几回泪,伴随着我的青春,伴随着我的成长滴滴洒落在我坎坷人生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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