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14-2-15 22:22 编辑
八马双杯
下乡到北大荒的第三年初冬,我带着农工二排一帮哥们上山,到20多里外的北山二号沟荡安营扎寨,烧了一冬的木炭,也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时的黑龙江垦区所属各农场出产的白酒统一品牌——“北大荒”,其中有名震天下的65度烈性酒。久在山里居,“酒仙”自然多。虽说那时一级农工的月薪才320大毛,可离家出门之时,总有不少人带酒上路。那劲头,仿佛饭可一日不吃,酒不可一日不喝。 到了山里,暇时闲坐,百般无聊,除哼上几段“样板戏”,便是喝酒唠嗑侃大山。其间上了性子,定要分个高下。这无下酒菜的干喝法,很能见出山里人的海量和豪爽;而划拳助兴的劝酒法,却使我于酒文化的领略上了新台阶。 春节之前,连队派胶轮车送白面白酒等犒劳山里烧炭人。不料坡陡路滑,车翻人伤,一箱白酒所剩无几,然对包米面饼子、冻菜汤唱主角的烧炭工地来说,不啻天降老君炉的金丹。无奈僧多粥少,若按人头平分,一人尚有一小杯。有脑瓜好使者建议划拳,只是把原规矩反过来,改成赢家喝酒一盅。垂涎者众,一拍即合。我也掺合凑趣。“四季财”“五魁首”“我喝酒”……不知怎的,一使劲竟喊出了“八马双杯”。赢了,初出道的我居然有鸿福喝双份。 这毕竟是夺人之好,我说:“算了,还各喝一盅吧。”输家,一个年过而立的山东籍老农工却不依。喊道:“屁话!咱爷们说话算话。” 喝,没什么客气好讲!夜色如磐,山影沉重,帐篷缩在山脚下的沟荡里,仿佛那时我们知青的出路难见天宽地阔。然而,那山东汉子的意气轩昂,让我喝得快活喝得气派,“嗤溜——咕噜”两下,酒盅见了底,其甘洌销魂竟蓦地让人狂想:前路莫说遥遥,即便果有“五花马、千金裘”在咫尺招手,也会将其换成这美酒了。 岁月飘逝,惭愧未得修成“酒仙”正果,但这些年却曾有机会喝过“茅台”“五粮液”等国酒名酒。可我从没能觅回过当年烧炭时的“双杯境界”。人不能两次跨进同一条河流,我明白,那仙境的美丽,我是只可神游而不可复求的了。况乎,酒,能摘人面目,亦能派作道具,盛筵一席,玉盘珍馐,优雅得体的频频举杯之中,套句老话反说,有多少时候是醉翁之意在于酒呢? 然而不管怎样,你名酒国酒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我只想说,我的神往如斯,之中,有我喝“北大荒”酒的故事。 (原载于《哈尔滨日报》1994年3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