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20）山林套野兔

颜逸卿

青春岁月（20）

山林套野兔

    逢年过节，女儿总缠着我讲当年知青生活中有趣的故事。其实，她哪里知道，那是磨难大于风流的日子，能有多少情趣呢？！所讲的陈年旧事，就像当年跟父母亲友汇报那样——报喜不报忧，并非“原生态”故事了。不过，倒是把我的思绪又拽回到那个年代，又踏上了黑土地……

    记得是1971年的初冬，我带二排的十几个哥儿们，在远离连队20多里的北山二号沟荡安营扎寨，营，是临时支架的帐篷作宿舍，寨，是前辈留下的木屋作厨房。我们在这里烧了一冬的木炭，完成了全农场用炭的任务，也与大山结下了不解之缘。

    上山前虽然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真正尝到的，要比想象的苦涩得多。每天顶风冒雪，在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中满山转悠，拉锯伐木、赶牛套、打桠枝、截件子、劈柈子、装窑出窑，干活一身汗，风吹满身寒。吃喝用的水，是刨来的冰块，洗漱用的水，是挖来的雪。吃冻白菜汤、啃苞米面饼，几乎顿顿如此，缺少油水的肚子，整天空荡荡的。于是我们便把眼光转向了大山里的野味。

    冬天，我们在大山里最容易得到的荤腥，大概就数野兔了。

    每逢下大雪，我们就做上几十个野兔套，将细铁丝剁成五十厘米长短，然后弯成一个个直径比野兔头略大的活扣套。

    大雪过后，森林变得格外宁静，偶尔从森林深处传出几声鸟鸣，山风不时吹落挂在树桠上的雪团，在地上发出阵阵响声。我们在雪地上跋涉着，搜寻着野兔的踪迹……

    据说野兔喜夜间外出觅食而且从来不辨方向，一贯都循规蹈矩地顺着原路回巢。因此，我们总喜欢在晚饭后到树林里去，因为那时不管在什么地方，洁白的雪花会将大地盖得严严实实，只要野兔一出窝觅食，便会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足迹。于是，我们根据野兔爱杀“回马枪”的特性，在雪地上搜寻野兔的单趟足迹，乘它还未归巢之际，把套子安置在它的必经之路上。

    下套子是很有趣的，我们在树林里找到了野兔的单趟足迹后，再找一颗紧贴足迹的小树，把套子的一端缠绕在树杆上，并根据月盈光线亮，野兔会抬头行走，便将套子离雪地一拳左右，而月亏或阴天光线暗，野兔就会低头行走，于是将套子贴雪地。这样，一个套子就算下好了。如果顺利的话，有时我们可以一连下几十个套子，由它们来静候野兔们的光临。

    人们对兔子的印象不太好，大家往往用“兔子胆”形容胆子很小，用“狡兔三窟”说明奸诈多变。然而钻进了套的野兔，却是再笨也没有了，它只知向前窜，不知往后退。套子的活扣随着它的拼命挣扎越勒越紧，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只欢奔乱跳的野兔便呜呼哀哉了。

    如果说下野兔套是有趣的话，那么到树林里去收取猎物和套子便是喜悦了。在下了套子的第二天一早，我们迫不急待重访旧地——遛套，往往可以拾到好几只冻得梆梆硬的死野兔，有时还能逮个把刚入套的活野兔，就好象是预先订购似的，很少空手而归。当然也有断套或带套逃脱的野兔，也许它再不会入套了。

    当提上一只只野兔踏上归途的时候，当锅里溢出一阵阵野兔肉香味的时候，大伙儿满肚牢骚满身疲劳便无影无踪了。收工回来，哥儿们脸不擦、手没洗，便吵吵嚷嚷地走进木屋围成一团，喝酒吃肉，大快朵颐。

                                                            （原载于《农垦日报》2003年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