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13-5-12 14:20 编辑
青春岁月(8) 钻沟荡
频频回首自己走过的路,是因为这辈子走过不少路。若问我什么路最难忘,我想是黑土地知青路;若问我什么路最难走,我想还是20多年前的钻沟荡。
60年代末,我下乡来到黑龙江畔的青年农场。连队在农场北部的四方山脚下,自然免不了与山打交道。当地人管连队北边方圆20多里的山区统称“北山”,管几条类似山谷的低洼处叫作“沟荡”,并编号区别,如一号沟荡、二号沟荡。深山老林里的坡脊上,树高草矮路好走,而下到沟荡子里,磕磕绊绊最难走。毫不夸张地说,沟荡里无路可寻,全靠两条腿去趟出一条路来。 沟荡里没有象样成材的树,多见柳条、梢条和柞树棵子,矮的齐腰肩,高则过头顶;还有不知名的灌木,缠着些野藤,且多带刺;树丛下生长着茂密的茅草,叶边有齿,其利似锯。沟荡也是动物的栖息藏身处,野兔、山鸡、花鼠子是屡见不鲜,有时还会跃起一只狍子、窜出一条狼、跑过一头野猪来,当然最怕的是碰上黑瞎子。 每逢挂锄时,队里会放几天假,老职工上山打柴火,常请我们小青年一块去搭把手、帮个忙。也有人上山捡木耳、拾蘑菇、采猴头的,我们更乐意跟随他们去,回来晒干后攒着,回城探亲时,好让家人也尝尝咱山里的美味珍品。上山打柴火、捡山珍要去的地方,多半是一号沟荡、二号沟荡,往北要走二十来里路。 农闲时,队里便安排上山割柳条,以编筐搞副业。为寻找成片的柳条,也要上一号沟荡和二号沟荡。进了沟荡,有的地方没法走,就只有“趟”或“钻”了。早晨,露水很重,草高过膝直至腰间,一“进去”,裤子全打湿了,起码要过午才能转干。刺太多,要开路就要用手去拨拉才能前行。这样的速度太慢了,干脆在头上包件旧衣服,既挡瞎蠓、蚊子、小咬的侵袭,又可以头往前拱着开路。只是太累,走不了几步就要歇歇喘口气。下面是露水湿裤,上面是汗湿衣襟,手上脸上还少不了扎刺,1小时也走不了几里路。 后来也遇见过难走的路,如徒步走沙漠是艰难的,特别是在起伏绵延的沙丘上,但只要带足了水,不迷失方向,多流几身汗,还是不难穿越的。又如攀登高山峻岭是险恶的,但心细脚稳一步一个脚印,总是能攀上顶峰的。再如跨越湍急的河流是危险的,但高挽裤脚,慢慢迈开双脚,选择相对水流较缓、水又较浅的所在,手拉着手也就淌过去了。钻在沟荡里,心是没底的,在里面不见天日,又闷又躁,人窝得心慌,趟得很累很乏,还不知何处是头。见不到人,无从探询,而冷不丁冒出一个人来,又把你吓得够呛! 当年,生存的需要就是一切,再难的路也得走,咬咬牙,也就走过来了。如今回味起来,岂不比常人多了一番经历吗?套用一句老话说,人生旅途有这样的路垫底,什么样的路都能对付了。 (原载于《农垦日报》1999年7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