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然

燕然搦管

苍 然

李燕臣

    “白发青丝一瞬间,年华老去向谁言。春风若有怜香意,可否许我再少年？”这首《咏苍髯》是宋代诗人李之仪的七言绝句穿透岁月划破年轮，今日读来依然感同身受。苍然之感油然而生，可叹人生苦短？李之仪、字端叔，祖籍山东；他是北宋中后期“苏门”学派的重要成员，官至原州(今属甘肃)通判；想来面对岁月飞逝、感慨万千的诗词歌赋古今篇章如烟雨浩繁铺天盖地不胜枚举。然而、诗人咏叹的是“苍髯”，实指花白的长髯覆盖脸颊，尽显一幅老态龙钟的模样，定格在年迈体衰的检测表格下方，来遮掩等待出局的实情？也许老去就是规律，没什么可细分高低的场景，其实老去的一瞬也可绽放出不朽。就在列宾的笔下解析“苍髯”却另有一番精彩的笔触跃然纸上。就拿托尔斯泰那幅画像而言，一眼望去老者须发皆白银丝飘摆，细观容貌目光炯炯凝神注视的场景，方显出长者的风度，令每位观者不禁陷入无穷的遐想。再有就是肖像画“达芬奇”的素描，静观其面龟裂的褶皱恰似苍老的树皮布满黝黑的面孔，一根根迎风飘动的须发，动静相宜恰如其分地勾画出老者的神采；瞬间转换为苍然的视角看到事物的终端，你会发现只有染上沧桑之色的韵律，才有可能论述精华所在趋于短长、尽显苍然。
    把握“苍髯”的焦点放在特定环境下描绘的也许就是岁月，提炼其精华所在据实写真就是神采。同样往往事物发展脉络体现在某一点上，其主导作用于特质层面会发生突变；当转换视角的刹那间、目光从人体移向天地之间之时，同等意境下出现的场景便是“苍然”。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这就是唐代诗人刘长卿笔下所绘“苍然”景象的写真；年代久远、略显沧桑之色，颜色灰暗古拙，恰似荆浩的淡彩山水展现在眼前，勾画出静态下的场景沉浸在苍然的意境之间渐行渐远。
    世间万物的常态尽限于变化之中，也许“变”就是自然规律，比如各种艺术门类的发展脉络无时不刻地体现在变中求进。浪漫情怀印在心灵深处的写意, 万千思绪跳动在文字之间的畅想，没有重复、不可复制的过往时光穿透岁月的场景，在大化人间每位过客的行径，来去匆匆的人流排成长队，真实闪动在天光下只有短短的一瞬？涌动的浩渺烟波就像涤荡一切的狂潮不断在刷新行进中的奇迹，寰宇之内万物更新如同在吞噬之中咀嚼前者的遗存，使之在交替中飞灰湮灭；待到洪波涌起之时梦幻般烘托出新的格局，周而复始乃至无穷。所以无论你工于绘画、还是长于雕塑，乃至各种艺术门类的创作，只有竭尽全力的追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才有可能称为不朽。比如展现在绘画层面的作品，一定是前人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技法、着色、乃至意境；古今中外尽皆如此，以全然揭示新派格局下的写意方有生存空间，如此类推代代出新形成文脉，说到头来就是发展的精髓维系其间。
    毕加索的画问世之后不同凡响，当认知理念认同其表述方式之时毕加索便一举成名，随之而来的是其作品价格不菲的售价？又如齐白石画虾，在一张白纸上画三两只虾后，不做任何点缀；观者却感觉其虾在一盆清水中游动。以上作品无论在技法上或认知念上都是前无古人的创新，所以才会有“后无来者”的结局？后者画的再好也是在临摹前人的范本，不过是咀嚼前人的残羹剩饭而已！再有吴冠中的晚年之作大气磅礴冲破传统格局跳动在点与线层面上的笔墨超然于色彩局限的画面，大面积的装饰色彩及大量空白渲染出不同层面交织辉映的意境，也是前无古人！
    其实无论你在“某种领域”内挖掘潜力，只要是前所未有由你来填写空白，你就是“天下第一”无人可比；但在现实社会中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幸运，即便你是领域内的第一人，很多时候不被认同，也就是说没有形成认知理念层面的认同，再说得透一点就是把持领域层面的门阀、没有认同你的创新，再好的作品背后映衬出的依然是一派苍然。数千年来有多少创新因此带入棺木长眠地下，古今中外比比皆是，令人质疑的是“公平”二字，在现实生活中尽显苍白无力。
    两鬓如霜的苍然可谓是苍天润色，以时间磨砺出的锋刃所向披靡；那是“知天命”后的激情在燃烧，那是生命与命运抗争的最后时刻。现实中的强者就是用生命与命运抗争中完善毕生的事业，从而延续用心血酿制的作品、使之存世的时间更长久。殊不知芸芸众生、浩浩烟海尽显一派苍然，在世事狂潮面前能存留下来的就是精品、没有糟粕。因为世上还没有任何东西能与时间抗衡。
    所以说倾注笔端的真诚换来的是命运对你一腔心血的回馈，别以为世上只有寺庙里才有真佛，有句俗语说得很到位“佛祖心中留”，心就是佛！人的一生就是修心的过程，无论你是在寺庙专修、还是在闹市潜心苦修，最终修成正果的人屈指可数。因为“真诚”二字足够人修行一辈子！那是在平房火葬场见到的一件奇闻！焚尸炉排队烧是常态，然而、当一家人装殓亡者骨灰时，发现老人的骨灰中有结晶体、色彩艳丽，却不知何物？此时、走过来一位黑衣人，将骨灰中的晶体挑选出来放入骨灰盒中，然后与这家人的年长者耳语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后来得知老人享年101岁，一颗凡心修成正果，举天地大爱、骸骨熔灰、结为精体；据传经人点播后老人骨灰中的“舍利子”被送还老家浙南祖宅供奉于祠堂之内。如今曲解“佛”字以为常态，“心”存善意、反遭诋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要论公道只有时间最为公道，是非曲直、不是不报，时间未到。然而，人生苦短谁又能与“公道”论短长？所以漫漫长天尽显一派苍然，殊不知苍然就是时间的本色。

   燕然搦管
  《世纪断想》
     苍然
             2024年10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