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岁月（四十三）风雪北山墙

许国庆

难忘的岁月（四十三）

风雪北山墙

许国庆

     1970年国庆节刚过，北大荒下了第一场小雪，雪后初晴，北风吹来，寒气袭人，体感很冷了。中午积雪化成水，晚上又都冻住了。
    连长前两天跟我交待：到内蒙买马的同志来电报了，马匹正准备装车，用不了半个月就能到连队……天说变就变，你们必须抢在上冻前，抓紧时间把马号盖好，保证马匹到来后进入马号。
      记得那年我们基建的任务：三栋小六户，已经完成，剩下一栋300平米的马号，也已经平口，不出意外再有5~6天就能交活。
     那天一上班，顺手我们把房架子抬到房框内，而后一一挂到两边的墙上，结果发现，房架的长度和墙体宽度几乎一般长，（砌好了墙，房架头就露出来）活没法干了。
    木工姜师傅找来图线，仔细查看对照，最后结论是，这次马号用的房架子，不同以往，墙体平口以后，还应该再先出3层檐子，然后再上房架子才对。
      为了赶时间，我们前后檐一块砌。半天的时间总算把两边的3层檐子出齐了。
    下午，抓紧时间，把房架子一个个全立起来，钉好剪刀撑，钉了一部分房檩把房架固定成一体，眼见马号的工作已近尾声。
     剩下的任务，就是砌两个房山，包括出檐子，如果不出意外，一天的时间就能完成。这样，马号的基建工作，基本上就可以收尾，再剩下的没有泥水的活就好干了。
      没想到，夜里起风了，寒风中还不断飘着不大不小的绵绵的小雪花。农谚说：早上起风，晚上漫，晚上刮风刮三天。北大荒人也有“风三儿”之说。夜里寒风起，而且一刮要好几天，意味着天气开始变冷了，我很着急，上冻了，最后这点墙可怎么垒？
     早晨起床看看窗外，小雪花只是稀稀飘落着，倒是北风还不紧不慢地刮着，老天好像有意为难我们。坑洼中融化的积雪，已经冻成了薄薄的冰，看样子一天也不会溶化的。
     天太冷了，人们把棉衣棉手套，狗皮帽子都找出来戴上。
    马号的工地，四周空旷，无遮无挡，相比宿舍周边，工地上风力显得更大，北风吹透了身上的棉衣。有人疑问：这大冷天，泥都没法和，还能垒墙？我解释着：再冷也得想法砌完这点墙，不然马来了往哪存呢？
     为砌墙方便，房山墙处搭了三层架子，有近4米高，为加快进度，每个山墙安排了3个人，我和小蔡、小G负责垒北房山墙。
    小工们抓紧和泥，几个大工忙着把跳板，灰槽子倒到三层架子上，又往架子上仍了些砖。这一折腾，身上有点热乎了。
     可当我爬到三层架子站在上边，顿感风比地面大了许多，飕飕的北风吹在身上，立时冻的一激灵，一阵大风吹来，站在脚手架上人直晃，站在上面没处躲藏，只能任凭寒风摧残。
     光砌墙好干，而且三角形的山墙越砌面积越小，三个人紧忙活，到中午下班时就砌到尖顶，大体形状也有了。
     下午的活是找齐山墙坡度，而后出檐子。一上班，我们又爬到高高的脚手架上。
    先依据房架子的坡度定好房山墙的坡度线，接下来就是用砖砌好坡度，这点活儿工作量不太，但差不多每块砖都要砍成三角形，（我们称“砍茬子”）合适了才砌上，加上两只手冻的不大好使，瓦刀砍的没准头，所以进度很慢，而且砍茬子用不了多少泥，泥槽子剩下的泥，寒风一吹，慢慢的四周的泥都冻上了，泥槽子冻的只剩中间一点空间。
     人站在高高的架子上，活动范围有限，只能任凭寒风摧残，那一阵阵北风吹的我直哆嗦，身体一阵阵紧缩，不时的把快冻僵的手放在腋下暖一暖。我看小蔡冻的鼻涕都流下来，不停地把手放嘴前哈着热气，口中念叼：我地妈，太、太、太冷了……
     砍完茬子，接下来是出檐子，挂好线，不出意外个把小时就可完活。
     用大铲把沙泥放墙上，迅速把砖放上，再用力挤一下，砖稳固了，再砌下一块。
     沙泥在槽子里时间稍长，就见冻茬，铲出的泥就像豆腐渣，没了粘性，根本粘不住砖，只得重新上新泥，再迅速砌砖……这样，本来不多的活儿，天太冷的原因，拖延了时间，直到快下班了，免强把房山墙三层檐子砌好了，架子上下人们也都松了口气，心里念叨着：总算完活了。
     我们把工具扔地上，准备下脚手架，上边实在太冷了。可还没等我们转身，只听“轰、轰”两声，刚砌好的房檐，倾刻间全塌下来，重重的砸在脚手架上，差点把脚手架砸塌了，见势我赶紧去抱住架子立柱……
     那一刻我们都看的呆住了，不知怎么回事？挨着冻，费了这么大劲，好容易砌的檐子，就这样塌下来，完了，真的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
     南房山也已砌完，几个人听说我们的情况，过来到架子上看看，说南边的泥槽子里没怎么见冻，可能是背风的原因，你们这边北山墙就像风口，真的太冷了。几个人瞅瞅塌下的砖，分析着。见好多砖都没粘上泥，说明在粘砖前那一刻，泥已经上冻了，失去了粘合力，没有粘住的砖不断增多，砌到一定程度，撑不住了，最后一块砖，压塌了房檐，就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已暗下来，寒冷的北风继续吹着，看着眼前的惨景，几个人无耐的下了脚手架，我懊恼的往宿舍走去，脑子里在想着，如果明天还是这寒冷的天，还得站在高高的架子上，该怎么砌这几层房檐……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半个世纪过去了，黑土地上的往事常在心中萦绕，不会像烟云散去。
                 
                               写于2023年1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