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岁月（三十九）在北大荒的最后一年

许国庆

难忘的岁月（三十九）
                       在北大荒的最后一年
                                                 许国庆

    1978年6月的一天，指导员找我：“刚刚场部给咱连批下来两“病退”名额，考虑你的身体情况，连里把一个名额给你，抓紧时间填表办手续吧，早早发出去，等天津批准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拿着“病退表”看了又看。我忽然想到了，如先前我祈盼的，这也许真是灯笼花带来的好运……
    回到宿舍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身边的哥几个，大家都为我高兴。但高兴的心情似乎只是瞬间划过，十年风雨的磨砺告诉我，回城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当下各种风刮的很斜乎，回城或许还要一段更加曲折的过程。
    我想尽办法，用最短的时间办好了农场这边的事，把病退表上交了场部。之后确认发往天津了，忙给家里去了信告诉一声。接下来就进入难熬的等待期。
    到10月底，同批的知青都已迁户口回城了，可我这边还没动静。指导员都替我着急：怎么还没批回来？我也是一封封信向家里寻问，家里回信：也是想办法，托关系，找门路……知青回城的路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需要上下求人，办起来真的太难了。
    我想着各种可能性：是申报材料不够？或是渠道不畅？还是别的原因？能不能批下来？什么时候能批……
     想事想的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茫茫原野上，我一个人疲惫的在荒草地上走着，来到一座城池，城里冷冷清清少有人。身体感觉很累很倦，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进到街边一旅店，有人引我到一个房间。屋里很暗，没有床，角落一个木梯搭在一个天蓬口上。来人指给我，上去吧。我不解的慢慢顺梯爬上去，用力推开天蓬上盖着的木板，一柱光照向屋里，外边挺亮。我紧蹬两步从天蓬口探出头，还没看清周围怎么回事，旁边一条绳子套住我的脖子。只听：有钱吗？绳子勒的好难受，我急忙掏……惊醒了。看看同屋的人都在呼呼睡觉。我坐起身，回忆刚才的梦，想想这是个什么梦。
    晚饭后到王师傅家，我把夜里的梦说给他们夫妇。王婶儿听我说着梦境挺感兴趣，不停的问：后来呢……后来呢……你掏岀钱给他们了吗……我说：慌忙中从口袋中乱摸，摸出个钢镚，给了他们，他们松了绳子，我就吓醒了。
     王婶儿略带宽慰的笑着给我解梦：虽然有点惊恐，但你给了钱，上边松了绳子，没为难你，而且放了你，让你上去了，这叫后来好……稍停，王婶儿很自信的安慰我，你准会有好消息的，说不定你就能回家了。
    听王婶儿这一说，我心里感到有一絲絲的慰藉，真如王婶儿所说，但愿好梦成真。
    几次想回津自己去跑一跑，可家里阻止了。
     几番周折，进入11月，天津的“户口准迁证”总算批下来了，怕我着急，家里特意先发了电报给我。
     我拿到“准迁证”一页纸两行字，我竞看了好几遍，眼里有点潮，长长的出了口气，心中似乎解开了一个郁结。
     那时有些知青形容，“准迁证”就等同于“再教育毕业证”。
     离开连队的头天晚上，我把那盆盛开的灯笼花，转给还在“坚守”的同屋知青，但愿大家都有好的命运。
     1978年12月初，我正式离开的连队。临走时，一个人站在连部后身的道口，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回身慢慢扫视着眼前的连队，想最后看一眼军马连，那一刻想了很多很多。
     这之前总想着要离开这里，可真要离开了，内心总又不免有些难表的情怀——是难舍？是留恋？还是……心情很复杂。
     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刚下乡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荒草地，狼群出没，狍子乱窜，我们忍受着蚊子、小咬、瞎蒙轮番进攻，住板房、点油灯，凭着稚嫩的双手，从一砖一瓦开始，我们建起了一个连队：宿舍、食堂、马号、家属房……虽然环境很艰苦，但这里也算是我的“家”。
    那时我们刚刚16~7的年令，在井台边练着洗衣服，在土坯炕上学着缝被子；暴风雪中不惜力气奋力拼搏，黑土地上也曾豪情满怀誓言铮铮；劳动中双手磨出了厚茧，磋跎岁月里奉献了青春。
     时光荏苒，犹如白驹过隙，我从一个大男孩，如今已近而立之年，这似乎是转瞬间的过程。可生活在黑土地上的感受，却是一天天的印记，构成好漫长的岁月啊！
    回望军马连，回望我曾经一砖一瓦盖起的连队，回望这曾经苦辣酸甜的地方，回望这里难忘的岁月，回望留在这里的青春华年，当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渡过了难熬的1978年，结束了北大荒风霜雪雨的岁月。
                    再见了军马连。         
                    2024年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