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光（78）卖屉布的大娘

许国庆

闲暇时光（78）

卖屉布的大娘

许国庆

     小区外的早市，在塘沽已有些名气，天刚亮，各种货车陆续开进，而后是忙着卸货、摆摊。紧接着逛早市的人们纷至沓来。早市上每天人员鼎沸，节假日更是拥挤不动。
    刚接近早市，就可听见各类摊贩南腔北调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摊前的讨价还价、斤斤计较声，逛早市人们的相互招呼声……这里熙熙攘攘的市井气息，就像一首生活交响曲，每天准时奏响。
　  我每天早上都在小区外的公园活动活动，而后转转早市，已成了习惯。
    近半年来，在嘈杂声中，我几呼每天都能听到一个叫卖声：“一块五俩（liǎ） ，一块五俩”。
    叫卖声，是来自菜摊角落的一个大娘，要卖的主要是蒸馒头用的白屉布。但后来我注意到这个大娘虽然几乎每天都出现，但和其它摊贩不同，她每天地点不固定：今天在菜摊区，明天可能在水果摊旁，后天也许换在杂货摊边。但叫卖的内容不变，依旧是“一块五俩，一块五俩”。
    慢慢地好奇心驱使，我开始注意这个卖屉布的大娘。
    有一天快散市了，逛市场的人渐少，我站在菜摊上买完菜，看到卖屉布的大娘还在杂货区坚守着。
    别的摊位都是统一的半米多高货架，而这位大娘则是两个打开的小包落地，上面摆着她要卖的白色屉布，外还有些钢絲球、乘车卡的外套，除此别无他物。大娘则坐一个小马扎上，时而拿起小扇子扇扇，时而拿着手机看看。
    大娘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透着岁月的沧桑，从她红黑的脸上，看得出经过历了长年风吹日晒，但身体显得很健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不时还高声吆喝一句：“一块五俩，一块五俩”。
    逛早市的人在渐少，我走到大娘摊前，见我靠近，“一块五俩，一块五俩”，大娘又吆喝。
    我主动打招呼：“大娘给我拿4块屉布。”大娘很麻利把屉布装在一个小塑料袋里递给我，我付了钱，顺便问道：“大娘，（看年令应当比我大，称大娘显的尊敬）您每天在早市卖屉布可有些日子了。”见我问她，大娘微微一笑，“不瞒您说，在这早市我卖了20多年了。”大娘很爽快。
    “您贵姓啊？”大娘侧耳听，看来有点耳背，没听清。“您贵姓啊？”我提高声调重复着。
    “姓吕，双口吕”大娘解释着。
    “听您的口音，不像咱塘沽人，像市里人？”
    “您猜的真对。我原来就是市里的。”
    “怎么到塘沽了？这么大岁了还出来摆摊？”见我好奇，大娘像打开话匣子，和我谈起她的经历。
    大娘告诉我：她姓吕，今年76岁了，原先是市里人，初中毕业后学校动员到内蒙古下乡插队了。后来找了个咱塘沽的也是插队知青在那儿成的家。
    一听她是知青，我告诉她，我也是知青，在黑龙江下乡，她听后脸上有些兴奋的表露，似乎有了共同话题。
    她向我诉说：“内蒙（古）那个地方没法生活，咱过不习惯。随病退潮来到了塘沽，招工在塘沽粮食局下属的企业，当个普通工人，企业改制时早早下岗了，现在退休金还不到四千。”
    “那年新河（农工商集团）建新河小区，老伴儿托人买的房子，是小产权，100多平米，当时才花了9万多块钱。老头没了，现在一个人住，很宽敞，但也很冷清，一天没个人说话。孩子在附近住，有时送点吃的，要不就自已买两馒头对付一顿儿。”
    我见她有点伤感，换了话题：“您这一块五俩的屉布，能赚多少钱呢？还有摊位费，剩不了嘛？”我疑惑地问她。
    她告诉我，“下岗那会儿，老头儿还有病，当时生活挺困难的，就在这早市租了个摊位，那时卖的东西还多些，赚点（钱）贴补家用。后来摊位（费）太贵，我给退了。”
    “20多年了，您这屉布仍然一块五俩，您这是物价稳定啊。”我惊奇的说笑着。
    “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家呆着就胡思乱想，还不如出来干点嘛，在市场上随便找个空档就行，也不用交摊费。”
    “在早市上看看热闹，碰到熟人说说话。能卖就卖，卖不了拉倒，这些东西也坏不了，算卖着玩呗，咱也不图赚钱，劳保够用的……”
    收摊的哨声响了，大娘和商贩们在收拾摊位。经大娘同意，我给她拍了张地摊照，我说：“告诉我的亲朋好友。”大娘冲我微微一笑。我打声招呼离开了。
    细想卖屉布的大娘，实际比我只大三岁，称大姐较合适。
    听她断续的自述，感到这位大姐也是位饱经沧桑的老人：下乡到内蒙，那种环境下也是经受了磨励，病退回城之路想是百般曲折，下岗失业更是万般无奈，摆摊叫卖也是生活所迫。“一块五俩”吆喝了20多年，其间更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
    早市上和一个卖屉布的知青老大姐，萍水相逢，却深感和我们很多知青的境遇相似，都是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一代人，也能够理解和懂得这位大姐所经受的风雨人生。
    如今这位老大姐已经76岁了，仍然在早市上吆喝“一块五俩”，和以往所不同的，不再是生活所迫，而是在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中，寻找着生活的快乐，在“一块五俩”的吆喝声中体现的则是一种乐观的心态。
    这心态体现出天津人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嘛钱不钱的，乐呵乐呵得了。
     老大姐对生活乐观向上的精神很令人钦佩。
                             2023年8月10日

许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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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国庆

   谢谢窦老师配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