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牛恒毅 1 去东北兵团第一次探亲回京在1971年冬天,家隔壁的大婶让我回农场时给她在十三团(延军)二连的女儿带点东西。 就这么巧,回连后十二团让我上山,给工程一连打钢钎。当时我坐的是一辆五十五拖拉机,拖斗里拉的谷个子,我往里一钻又舒服又暖和像躺在大沙发里一样,可时间一长就不成了。开到十三团团部给我冻了个透心凉,下车小解手冻的像木头棒子一样不听使唤,差点尿裤子,这次小解耗时半个钟点。十三团团部供销社是用两个大气油桶取暖,烧的通红,离近了烤的脸生疼,离远了不暖和,真有点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感觉。 工程一连为大石头,在十三团的一个山坡上盖了两栋房,一栋是男女生宿舍,一栋是食堂。山坡下有条小河。 食堂边上有口水井,井水很少,只供食堂做饭用,其它用水只能上小河里砸冰化水。 男女生宿舍有走廊,每间屋外有一个取暖的炉子。女知青比较讲卫生,收工后去小河里砸冰,用水桶挑回来,再放在炉子上化冰水用。男知青等冰化了,悄悄地开开门,用大号缸子舀回一缸子水,第二天洗脸用。时间长了女知青就发现了,只要男知青门一响,女知青保证探出头来捉贼。男知青更胜一筹,一会拉一下门,连续拉几次来麻痹女知青,一会就如鱼得水。 男知青是对面炕一共有十个人,用一小盆洗脸水,各个都得了红眼病。一身虱子。 採石场边上是烘炉,我掌扦,打大锤的是上海知青,外号“三连长”,一天打十多根钢钎对于我来说跟玩一样。钢钎焠完火,扛到山上不一会就都拿下来了,全秃了,我和三连长忙的不亦乐乎,一身的汗,是什么原因呢?我想一定是水质的问题,我上次用的是蒸馒头的剩水,不行,这次我上食堂要了一小桶井水,问题找到,我和“三连长”打的钢纤焠火后用三五天也下不来,冻的俺俩举钢纤玩。 在工地上,都说欧阳海一次打二百锤,工程一连小伙子能干十四磅大锤一次打上千锤。 因为是工程连,逢星期天就休息,给我家隔壁的小孩送去东西去,(以下称隔壁家的小孩)。吃完中午饭我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到了二连,一进二连看见有一个排的知青在修水利,我也没在意看,走着,走着抬头一看有个穿黄棉袄的女知青,站在道中间,正是我家隔壁家的小女孩,我俩有说有笑地回二连。刚一进连队,二连指导员把我叫进了连部,严肃的对我说: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是我家隔壁的小女孩呀!我回应着。你知道她什么出身?我心里默默想,我家比她家的成份高多了,怎么倒过来了。她在连队表现不积极连兵团战士都不是,不能和这落后人在一起……。 天色已晚,有俩个北京知青陪我吃晚饭,我就睡在知青宿舍,天一亮我也没和他们告别,灰溜溜的回工程连了。 时过境迁,北京知青都返城了,半个世纪过去了,参加十三团知青聚会有幸碰到了我家隔壁的小孩。提起往事她告诉我,从那事以后知青都称呼他左指导员了,也算是一种对极左思潮的讽刺。有一年指导员来京,向她深表了谦意。 在工程一连干了三个月,指导员杨国泰想让我留下,我死活没同意。 后来坐九团(绥滨农场)的拖拉机回连队,前面的拖垃机用钢丝绳牵引着后面坏的拖拉机,我和司机坐后面的拖拉机里。四面全是铁壳,大烟炮一刮,雪不时的从驾驶室的缝隙中冲进来,就像坐在冰窑里,那叫一个冷。 到了我团十二连路口天已黑了,我下车沿着公路往十三连跑,到了机务排宿舍,脱鞋一看,大头鞋里面一层白霜,我站在那不敢动,叫张彧往炉子上坐盆水,我把所有的内衣内裤全放在里面煮,又腥又恶心,漂了一层虱子。这就是上山带回来的战利品……。
2022年 立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