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读《牛虻》 冯绪杰 少年时初读《牛虻》，思想稚嫩如春草，但仍然沉浸在童话的甜美中，偶然间拿起那书，手指轻轻触摸着泛黄的纸页。喧嚣的阅览室仿佛空无一人，牛虻临刑前我的泪水盈满眼眶。他愤世嫉俗，他冷嘲热讽。伤痕累累的不仅仅是他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更是他年青身体里疲惫的灵魂。他对于革命的激情，或者说是一个寄托，他需要一个理想支持他持续那个令他无比厌倦的人生，从此便记下了那个孤独的身影。在轰轰烈烈的背景下，他似乎极其伟大，似乎极其卑微。他的心可以大到装满整个国土，他的热血可以为革命献出，而他的灵魂，始终只烙下一个人的印记，那个唱着圣歌含着泪水将他埋葬的人。 如今重读《牛虻》“您爱我？你爱我有多深？足以为我而放弃您的上帝吗？他为您做了什么？这个永恒的耶稣—他为您受过什么罪，竟使您爱他胜过爱我？就为了那双被钉穿的手，您就对他如此爱戴？看看我吧，看看这疤，还有这儿......”牛虻一身伤疤地蜷缩着，颤着缺了两指的手，瘸着一长一短的腿，带着左脸一道深深的疤，他的对面是穿着红色法衣的主教蒙泰尼里。这个老人正痛苦地坚持着，面色庄严，内心却陷于崩溃。就这样,父子之间筑起了一座耶稣的教堂。直到儿子死在父亲面前,留下最后一句话：“主教阁下：您的上帝满意了”,虽然他依然深爱着他的父亲,而他的父亲，亲自为儿子掘了坟墓，却还对他百般关怀，并随着他一同离开了人世。他们之间爱得如此深挚，恨得却又这般铭心刻骨。你见过这种饱含着痛恨的爱吗？你又见过这种蕴含着深爱的恨吗？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人间悲剧，是上帝让他们走到了一起，但也是上帝让他们背道相离。 放下手中的书，我不无彻悟地笑出声来，耶稣身上霎时沾满血腥。在基督教信仰中，圣子耶稣为人类而献出生命，但这远没有他从人类身上剥夺的多。正因为他，才有了教庭的压制，才有了主教的为所欲为，才有了军队的杀戮，才有了这样的牺牲和离散。正如蒙泰尼里选择上帝而放弃儿子一样，许多本性善良的人因为选择了上帝而失去了太多，太多。我并不否认人是需要信仰的，但那不该是十字架或是香火，他们会使人变得软弱而空虚。作为红衣主教的蒙泰尼里，在用《圣经》开导他人的同时，自己却是迷茫的，他因为儿子一辈子没原谅他而心力交瘁。而牛虻呢？就连牺牲也感到踏实。因为他信仰的是生活、是实践，是坚强的意志。 我们的眼里、心里装得下挫折吗？目空一切不是真正的生活，困难的时候，是亲人和朋友夜以继日地守护着你，支持着你，而不是上帝，不是吗？牛虻这个人物影响了几代的国人，不仅是因为他的革命精神，更因为他有着超凡的承受力。他曾经也就是一个纯真脆弱的贵族男孩儿，甚至承受不了女友的一点误会。而最终，他承受了无数战火的洗礼，也平静地承受了死亡。我能感到一个人在这世界上立足的不易，也许没有这些伤疤的人便无法成为有用之才。牛虻曾在肮脏的妓院洗过盘子，曾替比畜生还凶猛的农场主当过马童，曾在走江湖的杂耍班里当过小丑——带着帽子，挂着铃铛，曾在斗牛场干这干那，曾屈从于任何一个愿意凌辱他的混蛋，曾忍饥挨饿，被人吐过唾沫和踩在脚下，也曾乞讨发霉的残羹冷饭，但却遭人拒绝。 成长，是艰难的。就好像动物世界里的角马，谁有勇气，谁跑得快，谁就活了下来！否则就被弱肉强食。挫折中是难免要流泪的，擦干了，站起来，也就不怕死亡了。牛虻写下的针砭时弊的文章严重打击了封建统治阶级，他的高尚的人格尊严甚至压倒了死亡。这些就是一个叛逆少年咽下苦涩以后的成长。我想到了坚持，不知为何有许多人要退出成长、畏缩过程呢？为了些许成败?为了某些情绪? 推开窗，树影摇弋，满枝繁花，徐徐的风扑面而来，穿过门厅，翻动着书页时思绪却飘走，“原来这生机是挡也挡不住的”，既然有机会成为一个人，就要坚持到底，看成长能把我变成个什么样？巴金老人在《没有神》中写道：“十年文革把人变成了兽，今天我的心还在出血”“今后我决心不再变为兽”“不要神，不要兽，大家都是人”。 2011年 |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1-6-29 16:58: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