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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巷留痕(152) 惑而后悟
从三十而不立到四十而惶惑,我这一生大概是要徒伤悲了。 读中学的时候,我也曾踌躇满志。参加工作第一站是黑龙江务农,经风雨十年,算见了世面,得到了锻炼。返城后边工作边读书,圆了大学梦,恰逢改革发轫,这使命仿佛有份量落在自己的肩头。进工厂做机修,到科室搞设计,调机关学管理,然后在报社当编辑。 二十多年的所谓奋斗,只有鬓角染上了岁月的风尘。以社会上“硬件”来总结,可谓不尽人意,既无出人头地,又无万贯缠腰。 但在单位表现得旷达洒脱,同事皆赞我心胸开阔,有雅儒气度。其实我那气度,八成是无奈的强装,内心深处,实在是怀才不遇。 持着这丁点儿自我陶醉的莫名之才,在妻子女儿面前,时而牢骚满腹,时而夸夸其谈,滥贬人事,唯我是尊。尤其是“望女成凤”成了最大心愿,因老爸已近穷途末路,只指望女儿给我脸上贴点金。 女儿长大了。我言传身教的资本是:中学时是如何努力学习,务农时是如何灯下夜读,大学时是如何用功专一,不时还翻出一摞陈旧的奖状和成绩单以佐证。女儿受此启发式训导已数不清有多少次了,终于有一天脱口顶撞:“老爸曾如此辉煌,怎么至今还在‘给他人做嫁衣’?您不是常叨叨,如今社会是‘功夫在学识之外’吗?” 我恼羞成怒,因她无意中戳痛了我的疮疤,但我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的确,我那昔日的所谓“辉煌”,并不能解释现实的“无能”。女儿毕竟长大了,我那没完没了的牢骚话,分明在误导女儿:一面督促女儿努力上进,一面又胡乱发些世道不公的怨气。如此矛盾言行,怎让女儿不糊涂?惑矣!没想到我四十的惶惑,竟弄得女儿十四就迷惑,凭我这修养,这水平,能有今日的结局,怕也理所自然了。 我不再躲在家里怨天尤人了,而憋足了大器晚成的劲儿。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从此,无论在家在外,我更勤奋。女儿竟要与我十年后一试高低。十年后,我已过知天命年了,但我仍有信心。 (原载于《重庆晚报》1997年1月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