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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巷留痕(150) 人间真情
薄暮时分,我依偎在床上看书。手术后的身体是软软的,但心情是安宁的。忽听得一阵悠扬的笛声穿过窗户飘来,似清晰又似淡远。我不由放下书聆听,不知怎的,竟渐渐沉醉在这几分怅惘的笛声里。 他吹的大多数是民歌,还有《好人一生平安》。我曾无数次听过此曲,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打动我的心,在那平缓的曲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楚与哀怨。即使那曲《夫妻双双把家还》,也被他处理得似有低叹暗泣的呜咽。我不禁感叹起来,能把简单的民歌吹得如此带有乡愁的忧郁,如此吻合这迷蒙的黄昏,这位吹奏笛子的人,审美情趣一定不低吧。 女儿放学回家,我问那吹笛子的是什么人?女儿说,那是个卖唱的残疾人。原来如此,我默然。女儿问我在想什么,我说去给他一点钱吧。在胡同口,我见到那位吹奏者,五十开外,眼睛在暮色中闪烁着几分凄迷几分不屈的光。望着他那瘦削的脸,以及身边的双拐,我心想他是何方人士,竟潦倒落魄到如此地步?他说只是想要几件旧衣,给自己和孩子穿。我说明日找出几件来给你。于是给了他十元钱,在他连连作揖道谢时,我和女儿仓惶而逃。 回到楼上,我却怎么也看不进书了。我回忆到童年也常在暮色中听见“檀香橄榄卖橄榄”、“栀子花来白兰花”的吆喝声,那悠长徐缓的声调,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淡淡的苍凉,弥漫在我记忆深处,成为我对黄昏的一种理解。 久久不语的女儿突然拿出她的贮钱罐,倒出所有的硬币,兜着跑下楼梯。楼下的吹笛声一下子停止了,传来:“谢谢小妹妹!”直到女儿回来,那声声道谢仍不绝于耳。我望着平日里酷爱集硬币的女儿,心里掠过一丝欣慰,是的,人间毕竟还有真情在。 女儿意犹未尽,又跑到阳台上,踮起脚跟,竖起了耳朵。 第二天那吹笛者没有来,不知他又到何处流浪去了。 (原载于《陶城报》2001年11月3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