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巷留痕(149) 父权旁落
因为我的一颗种子被保存并且长大,所以我成了父亲。但我和那些不育的或被称为光棍的男人相比,从本质上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我是一个守规矩的男人。我在就职的单位里松弛而谨慎,已经过了壮怀激烈的年龄,在心理上处于守势,在许多需要表态的时刻,决不刻意坚持自己的观点。我看到许多比我晚做父亲的同事,在业务上的幼稚和自负,像是一个超大的家族里争夺父权,我大都在表明我的观点后保持默然,事实上我的某些放弃,也是明智之举呢。 我的家庭生活基本是钟摆式的。它在运行,节奏平稳而舒缓,我对此并无反感。我似乎没有感到父权在我身上的存在,既没有为了确立某种规矩而显出家长的样子,也没有要求周围的人根据我的脸色行事。事实上,我的家庭角色就连在我的女儿眼里,也是无足轻重的。她与我谈话时的轻视和不屑,足以证明家庭里父权的旁落。我想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我在她那个年龄里同样存在着严重的“抵触情绪”。我从来没有指望过我的女儿,在有意无意望着我的背影之后,能写出朱自清那样的文章来。 当然,在家庭生活的很多领域,我的太太取代了我。她和许多女人一样,都有一种驾驭男人的欲望。许多时候,她的话语变成指令式的。我知道那是因为她就职的公司充满竞争,她在一个领域里生杀与夺,这种情况蔓延到我的家庭,从我的着装到饮食,从家电更新到房屋装修,她的选择往往是决定性的,不容置疑的。 放弃权利,放弃判断,换取安全感,我想对于现代的父亲,也许是不坏的选择。 (原载于《青岛日报》1999年6月1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