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皮的老鼠不见了

闫滨刚

剥皮的老鼠不见了

闫滨刚

   1971年7月中旬正是连队麦收季节，连队的人力、畜力和机车正热火朝天在地里抢收麦子，食堂一日三餐往地里送饭，我这个司务长组织食堂人员起早贪黑地做饭、送饭忙乎的晕头转向。有一天晚上我坐着马车从地里送饭回来，一屁股坐在食堂面案附近的地上，筋疲力尽地背靠墙面休息会。炊事员吕清华忙着做夜班饭，我闭上眼睛心里头寻思，这会要是吃碗红烧肉再喝上二两北大荒小酒那感情好了，当我美滋滋吧嗒嘴巴的时候，忽听吕清华高声叫喊：“司务长你看”我睁开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对面窗户下有一只大老鼠穿来穿去。
   吕清华操起一把大铁锹，慢慢走到老鼠跟前抡起来狠狠砸去，老鼠一跳一蹦一股脑钻进洞里，不一会它又露出头来，吕清华举起铁锹砸来砸去就是砸不到，这只老鼠好像有意和吕清华斗气似的，气得吕清华只好摆手罢休。
    我观察半天觉得好笑，好像那只大老鼠发现什么好吃的东西，它钻进钻出一点也不放弃。一会儿那只大老鼠又引来好多小老鼠，不顾一切地在地上抢着食物啃，它们的胆子太大了，一点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于是我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拿起一斤重的秤砣，轻手轻脚来到老鼠不远的地方，我见那只大老鼠足足有一尺长，灰色长毛两只耳朵竖起来，这家伙嘴里爵着着食物，口中还发出吱吱吱的怪叫声。我回头小声对吕清华说：“我能把那只老鼠打死你信不信？”清华摇摇头说：“吹牛！”接着他说“你要是把它打死，我就剥了它的皮”我也不示弱地对吕清华说：“你敢剥了它的皮我就敢把它油炸吃掉”。我们俩你一言我一语较起真来，后来发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绝不改悔。

   我悄悄地来到老鼠跟前，手拿秤砣瞄准它的头狠狠的砸了过去，那个秤砣砸到水泥地上穿起了一道火花落在了地上，一群老鼠一窝蜂似的跑了，吕清华见状哈哈大笑。我砸了几下砸不到老鼠便有气无力坐回原处，心想这只老鼠真不好对付！
    不一会那只老鼠带着一群小崽子又出动了，它们距离我四米开外的地方来回乱窜，气的我咬牙切齿。我拿起了一个二斤重的秤砣，有意无意地向老鼠群投去，那个秤砣飞向对面的墙上“砰”的一声反弹回来刚好落在那只大老鼠的头上，顿时老鼠脑袋开了花，鲜血流淌出来，蹬了几下腿一命呜呼。
    吕清华不失诺言，扔下手中的活上前把那只老鼠捡起来，找了个钉子将老鼠钉在门框上，然后用剔骨刀从老鼠的头部开始一点一点将皮往下剥，不一会那只大老鼠赤裸裸露出鲜肉，远处看像个小兔崽子。吕清华麻利的将那只老鼠开膛阔腹，将肠肚下水剥离出来，清洗后用根绳子将老鼠倒立吊起来，血水滴滴答答从老鼠的身上落在地上。吕清华将大勺倒上豆油坐在炉子上，等候油热了炸老鼠肉。
   吕清华是北京知青，在食堂和杜师傅学习炒菜，掌握了一些烹饪技巧，他办事认真，工作能干，就是脾气有些倔强，大家给他起个绰号“毛驴子。

   食堂门声响了，食堂上士宋杭英来了，她瞧见倒挂的老鼠，问吕清华：“你想干嘛？”吕清华笑着说:“司务长累了，我给他弄点下酒菜”。宋杭英大声呵斥：“老鼠肉不能吃，吃了会得鼠疫的，你们什么都不懂简直是疯子。”说完话一甩门走了。
    宋杭英是温州知青，是食堂上士，主管会计工作，她是我得力的助手。听了宋杭英的话我有些后悔，心想真要是吃了老鼠肉得了鼠疫咋办？反过来又一想，男子汉说话得算数，况且吕清华赤手将那只老鼠皮已经剥了下来，我不吃也难为人家的辛苦。
    以前听食堂杜师傅说，战争时期因没有粮食吃，士兵们在田间和地里曾经抓过老鼠吃，也听说广西人专们吃老鼠肉，再说老鼠肉被热油这么一炸啥细菌都会杀死的。看着吕清华那个毛驴子劲，他可不顾我的死活，也不会听宋杭英的劝阻，我心里想算他狠！
    我站起来走出食堂，在外边撒泼尿壮壮胆，看到外面一片漆黑，听到远处地里作业的拖拉机和脱谷机隆隆的响声，心想快点把吃老鼠的事处理好，可别耽搁了做夜班饭。我回到食堂见吕清华东张西望翻腾找啥，他见我劈头盖脸的说：“司务长不带这样的，你不吃就不吃，别把老鼠藏起来捉弄人呀？”我听他说话，也不高兴地冲他说:“谁他妈藏起来了，别说吃个老鼠，老子吃狼、吃虎都敢”。我们俩表态都很坚定，都相信对方不会撒谎，于是我们俩翻东找西就是不见那只剥了皮的老鼠，后来我俩分析估计是被狗叼了。
    1988年初春我去温州出差，温州知青热情的招待了我，温州知青分别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聚会，大家感谢我给他们带来的欢聚，同时也对我进行了热情地批判：说我当司务长时经常做忆苦饭，害得他们吃了后都闹肚子；批评我在食堂一天做汤把大家都喝瘦了。宋杭英在酒桌上问了我一句话让我很吃惊！她说：“吕清华油炸的老鼠肉好吃嘛？”我赶紧回答“老鼠被狗叼走拉，没吃上”。她笑着回忆说:那天晚上出食堂后，觉得那只老鼠吕清华非做不可，司务长非吃不行，于是就偷偷返回食堂，发现我没在食堂，吕清华在忙着热油，趁机就将那只剥了皮的老鼠扔到食堂外面啦。

    时隔十七年的谜底揭晓，不过老鼠失踪后宋杭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始终没提一字，她可真够深沉的。
    那次去温州真是意外收获，感到很欣慰！如果没有宋杭英的果断行动，我肯定是吃了老鼠肉了，如果身体没得病还好，但吃了老鼠肉也会造成我精神上的负担，杭英的行为让我感动。
    通过这件事我得出个教训：不该吃的别吃，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否则一辈子都会后悔的！现在想起这件事，写篇小文再次感激温州知青宋杭英！

颜逸卿

    有些南方人吃耗子、长虫，常遭北方人诟病，自然不会对此物有啥想法。

    滨刚兄贼虎，话赶话竟然应诺吃耗子。好在有人暗箱操作，化解了难堪。

    宋杭英当把无名英雄，可敬可佩！滨刚兄立言立行“三不”，可喜可贺！

张博览

当年要说吃老鼠，
排队持盆跟着舞。
女生有点小害怕，
一月没肉酸水吐。

闫滨刚

颜逸卿 发表于 2021-4-14 11:45
有些南方人吃耗子、长虫，常遭北方人诟病，自然不会对此物有啥想法。    滨刚兄贼虎，话赶话竟然应诺吃 ...

谢谢你的点评。那时我们都很年轻，虎了吧唧的，说心里话如果宋杭英不阻拦我肯定是吃了。现在想起来幼稚，

闫滨刚

张博览 发表于 2021-4-14 19:57
当年要说吃老鼠，
排队持盆跟着舞。
女生有点小害怕，

哈哈！那会连队老鼠多，在食堂到处乱窜，时间久了对老鼠不是那么可怕。老鼠也抓不过来。

云淡风清

听说我们看场院的老王头就吃耗子，所以在场院干活时，渴了也不敢喝他屋里面的水。我也在食堂工作，有一次早晨馏馒头，一掀开锅盖，一个小耗子尾巴冲上的蒸熟了，我用筷子夹住它往上一提，耗子没出来，耗子皮一下子下来了，剩下一身白肉的耗子，吓得我扔下筷子，让别人处理了。

闫滨刚

云淡风清 发表于 2021-4-15 10:25
听说我们看场院的老王头就吃耗子，所以在场院干活时，渴了也不敢喝他屋里面的水。我也在食堂工作，有一次早 ...

小老鼠跑到锅里蒸熟了，皮都掉了真吓人。兵团那地方粮食多老鼠也多，防不胜防。

毛佩莲

难得的一篇好文章，故事颠荡起伏，情节一波三折。
宋杭英做了好事，还那么沉得住气，是真君子；作者一念之差，险些酿成大错，想来叫人后怕。
人生多少事，皆付笑谈中，而留在记忆里的，且让我们领悟和成长。

宋宝安

真实有趣的故事。

闫滨刚

毛佩莲 发表于 2021-4-19 15:52
难得的一篇好文章，故事颠荡起伏，情节一波三折。
宋杭英做了好事，还那么沉得住气，是真君子；作者一念之 ...

谢谢你的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