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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巷留痕(93) 父亲的那只酒杯
在我的记忆深处,父亲当年那个酒杯的模样是那样清晰:粗瓷,厚重,沿口下有一道蓝箍。平日,父亲没回到家时,它便静静地倒扣在酒瓶上。那时日子清苦,咬一口手里的红薯,忍不住就摩挲着凸起的杯底,幻化出一种闻香而大嚼的快感。于是,就盼望着它翻过来的日子。 每逢父亲发工资那天,我放学就往家跑,书包把屁股拍得啪啪响。母亲微微一笑:又跑回来一只馋猫。弟弟们早已等在家中了。母亲将菜烧好,用碗扣着,全家人在温馨中等待。暮色中,父亲的身影出现了。轰地一声哥几个像小鸟一样飞起来,抢着去给父亲拿酒杯,每次总是争得不可开交。 待坐下来后,父亲就掏出一个纸袋给母亲,我们知道那是钱。母亲拿去菜碗上扣着的碗,我们就下筷似流星了。父亲看着这情景,抚摸我们的脑袋,呵呵地笑着,然后,端起酒杯,长长吸上一口,吐一股浓浓的酒气。整个屋子暖融融的,父亲的酒杯,孕育着全家的喜悦和希望。有一次,父亲问我:长大做啥?我脱口而出:当爸爸。逗得父母都笑出了眼泪。 光阴荏苒。下乡返城进厂,我也为人父了。工作忙完回家时,妻也会在等待的饭桌上添一个酒杯,这时,我便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情景。于是,端起酒杯,就能体会到其中沉甸甸的重量。对父亲那种长长吸上一口酒,吐一股浓浓酒气的神态,有了几分男人的理解。那酒杯,装着男人的责任,盛着全家的幸福与温馨。同时,那杯酒也是男人奔波路上的逗号。忙碌了一天以后,一杯酒下肚,缓缓化去浑身的疲劳。 “看,爸爸的脸红了。”小女的大呼小叫,比酒还醉人。我说,男人要真正理解生活,就先得理解家人在等待的饭桌上,放下的那个酒杯。 (原载于《家庭教育时报》2002年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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