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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巷留痕(75) 当年捉黄鳝
一日在前艾镇闲逛,瞥见路旁饭店,上书“砂锅黄鳝”。记得上世纪80年代丹阳的小饮食店是很风行的,但如今已不大红火。好在美食不同于明星美女,“丹阳肴肉”几代人吃过了,如今还在菜单上。 砂锅黄鳝我吃过,味道颇佳,不过,更让我难忘的,是捉黄鳝。那时城里大革文化命,我失学回老家,帮着干点农活。村里和我同岁的阿平,是捉鱼老手。他拿着手电筒到稻田转悠,才一个多小时,鱼篓里已经沉甸甸的,一瞄,里头尽是卷成团的黄鳝。我求他教我一手,他送我一个竹制的夹子,交代要领,便带我到田里去。 那是空气里飘逸着清香的春夜,天空被潮气洇得灰蒙蒙的,黑压压的田野里,刚插上秧苗的稻田间,水淙淙响着,如竖琴上的琶音。我拿着手电筒,在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走一步停一下,猫腰,用手电筒光束往禾苗间扫。据说,稻田水排干后,黄鳝都躺在泥土上,只要将夹子伸出,死命往它的中段一夹,再往篓里一放——“就这么简单”,阿平是这么给我作示范的,话说完,一条正在做梦的粗长黄鳝,被夹子夹疼了,尾部摇摆着,被阿平塞进篓子。 可是,轮到我独立操作,稻田便欺生,电筒光束下,蛙声戛然而止,黄鳝都没了踪迹,到处是我的脚印,不知转了多久,电筒光弱下去了,只好灰溜溜地回家。篓子依旧轻飘飘,里头只有两三条幼鳝,加上两尾泥鳅。我拿起泥鳅来看,它的触须一摆一摆,活像绍兴师爷的八字胡,嘴里发嚯嚯之声,似乎在骂我的无能和贪婪。 打这以后,我下决心钻研捉鳝术,赶集时看到一汉子叫卖油印小册子,价三毛,号称所载都是摸鱼捉鳝捕蛇的秘籍。我买了一本,趁买家走光,向夸口“从不空手而归”的江湖客求教捉鳝窍门,不料他上下打量我一番:“你吃不了这碗饭,不要学。”我只好放弃。 至今记得春夜田野里,微甜而又湿润的空气,远处游走的手电光亮,赤脚陷在泥里的凉意,还有孤身面对苍茫黑夜的旷远之感。至于黄鳝,从砂锅里痛快淋漓地品尝,那是许多年后从城里回乡的事了。 (原载于《丹阳日报》2006年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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