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21-1-23 19:43 编辑
颜巷留痕（73） 队里的耕牛
儿时我在老家长大，念书放寒暑假时，常回丹阳老家度过。村上生产队里有耕地的水牛，有“放牛郎”、“耕田汉”。 我与小伙伴常看牛去。牛拴在光滑溜溜的短木桩上，冬里晒太阳，夏里乘风凉。我们见了牛，都欢喜，都害怕。这牛眼睛乌珠，滴圆，锃亮，温情里含威严。红嫩厚实的牛舌头伸出来，舔得到牛鼻子里去，比人强。牛尾巴甩过去甩过来，生得出风，会赶牛蝇。看牛反刍时候，唾沫挂了一嘴巴，如长了白胡子。 “放牛郎”为队里养牛放牛。所在一队的这头水牛特别勤快，耕田从不惜力，在他的精心养护下，长得腰肥体壮。我们很喜欢它的模样，毛色乌亮，粗脖子，弯犄角，走起路来“吧嗒，吧嗒！”一副雄赳赳的样子。不久，就成了我们的好伙伴。一天干活休息时，我和小伙伴将它牵到一块水草肥茂的塘边，让它享受一番。 不想，此时邻队一头断角牛，也在塘边吃草。大概它恨我们的牛来抢它的口福，竟长吼一声，一低头，放开四蹄冲将过来，我们慌了神，急忙想拉牛让开。哪知我们的牛也一时性起，不依不绕地挣着要迎上去。但见圆鼓铜眼，弓紧腰身，朝天昂首，发出“啵啵”的鼻响。“放牛郎”情急之中，挥起牛鞭去抽那断角牛。断角牛一惊，四蹄急刹，想是用劲太猛，塘埂边的泥刷刷下塌。断角牛“咕咚”一声滑进塘里。一场殊死的搏斗化解了。那断角牛大概觉得失了面子，在水里粗气直喘，扑腾着想冲上岸。“放牛郎”赶紧拉着自家牛走得远远的。 我们知道牛有脾气好斗，也知道牛会顶人，牛角会挑得破人的肚皮。大胆的小伙伴走近去，刚拍着毛毛糙糙的牛屁股，就“咯咯咯”地笑着吓着逃远去了。只有“放牛郎”本事大，牛角牛头也敢摸，牛背上也敢骑，头发根里都闻得出牛臊臭，长大了也赤脚卷裤腿，“嗨喽——哦”地做“耕田汉”。 那时庄稼地换茬轮种，这土要翻过，耕牛便牵出去犁地了，“耕田汉”赤裸双脚卷起裤腿。一大片旱地或水田，前茬收割过后，空旷旷。一个“耕田汉”，一条耕牛，一步一步，“吧嗒吧嗒”，一天到晚来回梳。把一层一层泥土翻转过来，像掀动一页一页的书，也顺便把地里的泥土气息抄动起来了。 “耕田汉”一个手扶住了犁把，一个手拖着长长的鞭子，嘴巴里不住地吆喝“嗨喽——哦”，赶牛向前去。这鞭子舍不得抽，抽出去也只在半空里急速地舞一个圆圈，打出“叭”的响音。真的硬了心肠着牛屁股上去，耕牛忽地一惊动，手里的犁把直朝前，泥翻卷起来了，“耕田汉”都要跟着跑步了。其实这唤牛的，同样是耕田的牛。秧田里拔完了秧，耕牛带水犁田，一地里是“哗啦哗啦”的水声音。水里游动的牛鞭子甩出去，泥浆水如雨点子洒落。 老家多见的是水牛耕田。跑尽了力气的牛卸了犁，去吃一饱草，还浸沟河里去。沟边的芦荻，郁郁的一长溜。牛食芦荻，长长大大的舌头掠出来，就卷进嘴里去了。咀嚼的声音，“哗嚓哗嚓”。牛蹲在河里，常常只露一个头和一小片身体在水面上。牛蝇要叮咬牛的血吃，水面上暴露的牛头和牛背上，“嗡嗡”地叮住了许多。牛痒得吃不消，身体朝水里轻轻一沉，头不住摇晃。 牛除了耕田还去牵磨。磨房里的石磨，石片大而圆，厚而重。耕牛的眼睛，被两爿蚌壳遮盖住。脚下的泥地，湿答答，走着“咯吱咯吱”响。看不见旁的什么了，就一心一意，一圈一圈，行走磨道，“咕噜咕噜”牵磨。这也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当牛做马。转圈里突然牛停下了脚步，磨粉人马上拿一口大粪勺候着，牛尾巴翘起来，牛屎“扑扑扑”地下了，冬天里还热气蓬生。磨房里满是牛臊味，而磨的米粉、麦粉，从两片磨盘间匀匀地吐出来，匀匀地散着米香，或者麦香。 （原载于《解放日报》2005年9月17日）
农耕文化，牛的精神：忠厚老实，吃苦耐劳。申城外滩的金融广场，有一座铜牛雕像。铜牛被视为“力量和勇气”的象征，寓意着股市能永保“牛”市。（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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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2 10:07:41
发表于 2021-1-22 18:5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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