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巷韵痕(67) 鸡蛋的记忆
儿时在丹阳老家度过,那年春天,歇了一冬的鸡开始下蛋了。堂房小叔告诉我,把鸡蛋装进嫩竹筒里,用泥封住筒口,再将它埋进灶膛红火灰里闷熟,那味道呀,可说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我从自家鸡窝里偷了一只鸡蛋,按小叔说的方法如法炮制,等把鸡蛋咽进肚后,那鸡蛋的美味,整整在我的齿颊纠缠了好几天。 奶奶是那种过日子非常细心的女人。她光听见家里那只芦花鸡“咯咯蛋、咯咯蛋”叫唤,鸡窝里却没见鸡蛋,就以为是芦花鸡将蛋下到了别人家的窝里去了。于是她就一前一后地跟着芦花鸡屁股转。直到芦花鸡摇晃着身子卧进了自家鸡窝里,才算能松一口气。 这样做毕竟很费事。奶奶便在早上放鸡出窝时,挨个捉住母鸡,用手仔细地在鸡屁股抠摸。如果有蛋,就将它罩进竹笼里;如果没蛋,就任它去游荡。鸡被罩进了鸡笼里,鸡蛋依然不明不白地丢失,奶奶就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难道鸡蛋还能自己长脚跑了不成? 我一直以为奶奶并不知道我偷鸡蛋的事。那一天,我又去偷鸡蛋,被守在门后的奶奶发现了。奶奶看着面黄肌瘦的我,并没有骂我,只是让我以后别再偷鸡蛋,说鸡蛋是用来换钱贴补家用的。 奇怪的是,鸡蛋仍旧不明不白地丢失。为向奶奶证实我的清白,我发誓要抓住偷鸡蛋的家伙!可是事情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简单。明明看见母鸡下了蛋,可等我去拣时,却发现鸡蛋不翼而飞了。 那段时间,我见了谁都觉得像贼。一天我家母鸡刚下的蛋又不见了。我走近鸡窝时,突然看见一条小蛇,像孕妇一样鼓着大肚子,正从鸡窝旁的一棵树往上爬。有意思的是,那蛇爬上树后,却一纵身又从树上扑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它肚子里那鼓鼓的东西就是偷我家的鸡蛋。它从树上往下扑,是为了将肚子里的鸡蛋摔破。 第二天,我到河边找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卵石放进了鸡窝里。我想,蛇要是将它吃进肚子里,就是爬上天,怕也是摔不碎了。 (原载于《现代家长报》2004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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