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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韵痕（187） 寂寥诗人墓
出差到山西忻州，意欲拜谒金代大诗人元好问之墓，在车上问接待我们的同行，竟无一位知晓元好问为何人。又问“问世间情是何物”是谁的手笔？众人摇头，使我觉得十分落寞。倒是开车的老司机白师傅知之甚详，并慨然允诺得便时送我前去。 忻州市区往南十余华里的南韩岩村，是诗人的故乡，也是诗人的长眠之地。元好问（字裕之，号遗山）墓就在忻州市区通往旅游景点禹王洞的公路边上。到禹王洞旅游的人很多，车来车往，却鲜有车辆在诗人的墓前停留。墓园的大门上，赫然悬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对贸然到来的造访者充满了敌意。白师傅告诉我，由于参观者稀少，看门的老头儿经常不在。我们立在门首大呼小叫了半天，果然毫无反应。大老远地来一趟不容易，无功而返于心不甘。好在那门是用不太粗的铁条焊成的，为逾越创造了条件，又有当地人白师傅为我撑腰壮胆，我便将铁条扒宽，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正对园门立着一尊遗山先生的汉白玉雕像，面容清癯，神态端庄。左侧有一个小院落，里面有遗山先生晚年为修《金史》存放资料而建的“野史亭”，可惜大门紧闭，而那种严实厚重的木门又无法逾越，只能透过门缝往里瞅一两眼，难知其详。整个墓园广约百亩，园中古柏森森，野草繁茂，林中有甬道可通行，顺道前行数十米再往右转，便到了遗山先生的墓前。甬道两旁各置有石虎、石羊、石人一尊，造型简洁，古朴苍劲，体现了金元年间的特色和北方民族粗犷豪放的风格。石壁土顶的坟冢上芦苇丛生，显得荒凉凋敝，坟头中央有一株老态龙钟的榆树，虬枝盘旋，荣枯并存，似在向人们诉说着此坟此园数百年来所经历的风雨沧桑。紧贴坟头的是一方极其简陋的小石碑，上面刻着“诗人元遗山之墓”。再往远一点儿，才是那些记录墓主生平和旌表墓主功名业绩的型制较大也较为精致的碑碣。可见墓主和他的后人们是十分珍视其“诗人”这一名号的。 孤零零的我立在寂寥的诗人墓前，不由得为之惋叹起来。元好问先生是700多年前我国金元之际成就最高的文学家和历史学家，也是山西北部地区历史地位最高的文学家，在他的故乡却鲜有人知，他的墓园却如此的荒凉冷落。中华大地上传唱的那首“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人们都知道是琼瑶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里的插曲，又有几个人知道此句源自遗山先生之手笔？ 由遗山先生备受冷落，又联想到了中国诗歌的式微。中国本是一个诗的国度，有源远流长的诗歌传统。可是到了今天，诗歌却每况愈下，无人问津。是诗歌的式微使诗人墓遭到了冷落，还是因诗人墓的冷落而使诗歌式微起来？孰先孰后，实在难得理清，甚至两者之间有无因果关系，也在我心中模糊起来。 怀着一腔的疑虑，我踱出墓园，踏上归程。 谁知刚刚往返了一里多地，白师傅又停住了车，告诉我这里是貂蝉的故里，要不要进去看看。我侧目看时，果不如然，路旁赫然立着一个新建的汉白玉牌楼，正中镌着“貂蝉故里”几个大字。从牌楼的柱脚间往里望，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片建筑物参差嵯峨。白师傅说那是当地人投巨资兴建的纪念馆和游乐馆，里面有关于貂蝉生平事迹的蜡像和游乐设施，很好玩的。 我一听，沉甸甸的心头更其沉重了。放着实实在在的本地出生的大诗人元好问没人理会，却把小说家杜撰的婢女貂蝉硬拉回家中顶戴起来。今天的人啊，到底怎么了？ 我请白师傅开车，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里。 （原载于《文史天地》2004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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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24 15: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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