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姐

燕然搦管

余 姐

李燕臣

    余姐退休了，临到她交实验室钥匙时竟落下了泪，人只有干到退休，才会有感退下来的空落。平时不理会的琐事，要勇于承担，最奇码买买菜、做做饭之类的小事要持之以恒。
    如今女儿妊娠在即，她索性搬到女儿家去住，毕竟是亲闺女，她寡居多年，为的就是女儿成人。还好母女平安，女儿生了个大胖小子、七斤半；从医院接回家，保姆一路跟随，全家上下四口人伺候一个月课的孩子，还有些手忙脚乱。她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让她洗手，最终还是因为洗手母女吵翻了，四十多天后她一气之下搬回了自己家。
     “门铃响了！”她打开房门，进来的是小时工，定期入户打扫卫生。小时工是位“川妹子”，直来直去好爽快的性格，干起活儿来、手脚麻利。
    她不愿意看着别人干活，就去阳台整理花草，过去办公室内的花草，都有专人打理，油绿油绿的长势喜人。自打退休她开始尝试养花，隔三差五总要去花店转转；真不敢恭维他养的花，大小两盆文竹，黄到根茎、期待转机，一盆橘子只剩下两粒青果挂在枝头，叶片基本落光，一棵六月雪又滋出新芽、可望新生。   
    “您家养的花与众不同，就像在死亡线上挣扎死去活来！”小时工的风凉话有口无心，但此时此刻说出来就像直杵心窝，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待她回过神来，小时工已经走了。
    她想都没想、抓起电话拨通家政公司，气不打一处来。“周六、你们公司的小时工就不要来啦！”说罢她就挂断了电话。可是电话铃又响了，她又抓起电话没好气地说：“听懂没有？我不用啦！”  
   话筒里传出另一个声音，“我们是鑫鑫公司”。她听来听去，好像是她抽中了那家公司的什么彩，邀她到爱琴海大厦后面去领奖。
    如今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胜枚举，当她来到那家店门口，铺天盖地的保健品宣传单散落一地。不用再问、她全明白了，转身就走。无意之间、却被一个小伙拦住去路，“阿姨，我跟他们不一式，您试试我们公司的产品。”他随手递过一盒软膏就让她涂抹，声称是专业保健护肤用品。
    “现在没时间。”她随即摆了摆手，但小伙顺势将一盒软膏揌在她手里，跟在她身后紧追不舍，见实在没戏才就此作罢。她在实验室工作多年，少许懂点化工常识，看看那盒软膏，又打开闻了闻，便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内。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人真的闲下来，温饱之余不免想入非非；当初、因为女儿，她来不及有非分之想，如今女儿已结婚生子，不能什么都管、能力有限也管不过来。
    同学小聚，在“李记”二楼涮肉，别看地方不大挺火。方桌前坐满四位，渐入佳境。余姐、眉飞色舞地讲述起她的秘境，瞬时语惊四座；面对信息时代的生活节奏，退休的人真有些跟不上趟，她讲给大家听的中心人物，原来是在微信中相识不久的美籍华人。
上月底，她从歌厅回来，学会在线聊天，开始关注手机“微信读书”，在聊天栏目下，她结识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士，在美国打拼多年，早已离异，身边只有一个十岁的男孩。从照片上看，长方脸上有一付黑边眼镜，人很文气，背景却有点不协调、像是家商场，没有说明问题的特定环境；发来的视频更看不清是哪里？大海茫茫，海岸线辽阔无边，说哪都可以。再往下听，进入实质性问题，对方要来京买房？在坐的其他三位按捺不住啦!七嘴八舌开始规劝，众说纷纭；
    “别说他了，我们院八十年代去美国留学，零九年随同《千人计划》招回的专家、年薪百万，至今在京都买不起房子，他什么来头，张口就要在北京买房？”
    “余姐听我一句劝、能熬到你这份不易，房本、户口本、身份证，都看好了，什么字都不能替他签！”
    “无论什么担保？什么抵押的事都不能做。”
    “你们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她说着淡然一笑、离席而去。
    剩下的三人望着余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面面相觑有些尴尬。此时此刻、怕是九头牛都未必能把她拉回来！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大姐发话了，“这事不能不管，不能眼看她往火坑里跳！”
    “这事怎么管？深了不是、浅了不是？”二姐面带难色地摇了摇头。
    “现在跟她说不明白啦！先给她闺女打个电话，让她把房本、户口本、身份证都藏起来，到时候让她想帮忙都没辙。”大姐说着拨通了媛媛的电话，简单描述了一下刚刚发生的情况，就把电话挂了。
    “这主意不错，先在家里上把锁，不留余地。”众人边说边笑，走出大堂。
    事态发展比想象的要快，不出所料、对方就直接要借用她的房本抵押购房贷款。
    此时此刻、她已经和闺女吵翻了；母女各持己见没有任何调和余地，但她就是拿不着房本，这事好说不好听。最终、她没有透露实情，推说产权变更，手续还在办理之中。虽说她英语不太好，一般会话交流还不成问题。对方没有及时回复，她在期盼，似乎吃了什么特制的迷魂药，想象中呈现出一幅又一幅童话般的景象，美好的憧憬充斥着思绪空间，针插不进。
    终于等到了回音，他已到达上海，三只箱子被海关扣留，因有过量珠宝及违禁物品，需缴纳罚款七万五千元人民币后，才能领取箱子；同时发来三个卡号，要求汇款，待到京后如数偿还。
    她看了看表，此时马上赶到银行也下班了，她翻了翻抽屉找出两张卡，便去了最近的工商银行，在自助机上卡对卡操作，六万元就汇过去了，由于另一张卡是空的，有钱的那张卡已清空，余款还差一万五；此时、她拨通了大姐的电话，说明实情，要求先打到她手机上一万五。
    “赶快报警吧！钱是小事，关键是下边不知道他还要干什么？先要让警方知道发来的账号、立即查询！然后即刻删除他的微信，听我一句劝吧！”手机里传出大姐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看样子是急了。
    “小题大做”？她没好气地关了手机语言，漫步从银行自助大厅走出来；好大的雪，飘飘洒洒、满天洁白。
    她还没进屋，对方又发来微信，“感谢相助、问题已经解决，明天上午到京，希望在机场能见到你的身影！”好温馨的问候，暖暖的春意喜上眉梢，恍若如沐春风之感。
    此时她提前预定了、“滴滴打车”，明早机场接站，那是必须的；期待初会的激情让她倦意全无，不觉又打开手机，再次端详那位心中放不下的人。此时此刻、看似离奇，有些夸张的场景，令人难以置信。其实、令人瞠目的一幕还在后面，当她出现在机场时，他如约站在六号站口等候，身边站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身边没有任何一件行李。没等她下车，他已领着孩子迎到车门前，面带难色地说：“我已约好中介公司的人去看房，一会和他们一起走，你能否帮我照看下孩子，晚上我去你那接，咱们一起吃顿便饭。”
    “没问题，你放心去办你的事吧！那就晚上见。”
    她说罢领着男孩上了车。
    也就是刚刚结完车费，他的微信、又发过来了；这次是要三十万房屋转让合同定金，言明此次回国没有汇兑人民币，到家后、按当天汇率足额返还美元。
    如今所有能支配与财产相关的证件、单据及账款全部被闺女管控起来，她能支配的六万元已搭进去了。情急之下、她拨通了二姐的手机，言明实情，要借三十万元转账，对方答应的很痛快，并让她将账号同时发过来，说可以直接为她转账。
    她挂断电话、眼泪差点落下来，这才是真朋友，心下暗暗涌起一股暖流，一并将孩子连同他的照片都发给了二姐。
    苍天有眼，大姐挂断电话后，便拨通了二姐的电话，就凭几十年的交情也不能不出手了；面对骗子如此猖獗，两位老姐把所有相关证据摊在了分局刑侦科的桌上。
    此时、她对孩子出奇的上心，仔细端详男孩的脸，十分清秀，可说起话来却有点不着调，她问他饿不饿，想吃点什么？那男孩的回答是刚刚在飞机上吃了火锅，她接着问他涮的是羊肉、还是肥牛，回答是牛柳。
    一头雾水的她，站起身来又仔细看了看男孩，没什么毛病呀？疑惑不解地摇了摇头。
    此刻、屋外传来敲门声，她打开房门，进来的是两位警察。不由分说将她和男孩带到分局，问明实情后，警察让她在笔录上签字并按了手印。言明她已涉嫌藏匿“拐买智障儿童案”，审理期间被刑事拘留。
    “你们是不是搞错啦！”她几乎听不懂警察在说什么？
    现实就活生生地摆在面前，可她视而不见；其实骗子的手段并不高明，只有幼儿园大班层面的人，也会一眼看穿、如此不合逻辑的低级骗术。骗子之所以能屡屡得手，就因为每每都能顺势利导，将受骗者顺畅转化为粉丝，而像她这样的铁粉也是奇葩，并不多见。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她望着窗外那银白色的世界，期盼他能早些到来；此时此刻、在她的眼前浮现出两个人的身影飘动在圣洁的冰雪世界里，她完全沉浸在憧憬中的童话世界里，不能自拔。

     经典人物写真集之五、余姐
     作者、燕然搦管
                     2020年3月2日

颜逸卿

余姐，没有安度退休不适期，成了骗子的锁定目标。可怜乎，可悲也。

宋宝安

女人一根筋的时候智商清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