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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访碎片（7） 山之魂
那年夏天，我回访黑土地，一日在幽深静谧的林海里行走。这里是位于萝北县北部的四方山林场。沿着老山道，我和林场的一位七旬老人边走边看，慢悠悠向山顶走去。 山道弯弯。那树有铁褐的松、暗灰的柞，还有白桦、青杨等，密密匝匝，郁郁葱葱，盘根错节，勾肩搭背，将通幽的山道挤成一条曲曲折折的细线，在林海里忽明忽暗，蜿蜒伸向远方。阳光透过枝叶隙缝，形成一束色彩斑斓的光带，投影在落叶缤纷的山道上。这老山道竟也这般迷人。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那松林更迷人。那松有红松、白松、黄花松，落叶松。山风吹来，松涛滚滚，莽莽苍苍，绿浪拍天。那绿，绿得出奇，绿得浓烈，绿得幽深，绿得寂寞。我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品种繁多的松树。我从未见过如此茂密，清幽的松林。每棵松，都令人震惊地强健，遒劲，高挺。那铁褐色的树干，仿佛裸露着全身紧实的肌体，似乎那躯干内蕴藏着无数的热情与冲动，时时都可能挣开桎梏，冲向云霄…… 老人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敞开衣襟望着满山的松，那张像刚刚耕地的脸，丘壑扭曲着，交织着，舒展着，露出欣慰的微笑，是那样的惬意。他二十岁那年参加过四平战役，受了伤，没有随同大军南下，而留在了东北，后来转业在这里搞起林场。他把燃烧的生命和青春献给了大山。几十年来，风晨雨夕，他奔波跋涉在这崇山峻岭间。问小鸟，哪条山径上没有留下他的足迹？问岩石，哪片山土没有浸润过他的汗水？问小溪，哪条流水没洗过他的疲倦和劳累？岁月流淌着诗意，诗行中翻卷着松涛，人心中涌荡着激情，他凭着一腔挚爱和赤诚，哺育了山林丰秀。 人是有灵魂的，没有灵魂，无异于行尸走肉；山也是有灵魂的，没有灵魂，绿色的生命就会消失。当我问起他对生活的感受时，他笑笑说：在山里转悠了几十年，是个山里人了吧，这山里人死了也要埋在山里，我无所求。多好的老人啊，将生命溶化在这大山里，当生命化为泥土时，也为大山添一抹新绿！我的心微微一颤，望望身边一棵松，那挺拔的躯干，铁骨苍颜。这松就是山之魂。 （原载于《林业文坛》杂志200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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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6 13:5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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