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载荒原路之三 解放军派遣我外调 杨琳
下乡后的第二年春天,一天,肖班长单独和我谈话,他一改平时的嬉笑,面部表情非常严肃的对我讲,现在修理厂的清理阶级队伍的工作,已经到了攻坚阶段。这个地方的阶级斗争形势十分尖锐、复杂。“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别看这的人不多,有土匪、有历史反革命、有阶级异己分子!组织上经过认真考察,决定派你配合一队的老同志郑忠信同志一起出去搞外调,一定要把修理厂的阶级斗争的盖子,彻底揭开,把那些历史反革命、土匪的真面目统统揭露出来!组织相信你,一定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当时的我,听了肖班长的这番话,真是浑身的热血沸腾!一方面为修理厂如此的复杂而汗毛炸立,原来只是知道汤原农场在文革时分为势不两立的两派,却不知道阶级斗争如此尖锐;一方面为解放军对自己这样信任而激动。我毕竟刚刚从学校到边疆,什么都还不懂,解放军就派我这么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但是年轻的我,此时还难以知道,这外调的分量,它可是决定一个人政治生命的大事啊!也还难以知道,此去千里路,就历史的把自己置于漩涡之中,在一定意义上讲,这次外调就决定了我在修理连坎坎坷坷的四年风雨路!
我当即向肖班长表态: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为纯洁修理厂的阶级队伍而奋斗,在老同志的带领下,千方百计克服困难,努力完成任务!
肖班长又详细的向我介绍了外调对象的基本情况,我立起耳朵,认真的听着,一边听,一边心中暗暗想,平时看起来那些人老实巴交的,却原来竟是十恶不赦的历史反革命、土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肖班长还特别强调我要注意保密,外调对象、内容谁也不能说。我一一记在心里。一直到今天,我始终信守着这个承诺,没有对外说过一点有关外调对象、案情等等内容!
接到这个重大的任务,我就像战士即将奔赴战场,也有一点像在解放前我们党搞地下工作的感觉,有压力,更觉得光荣。那些日子,我几乎忘记了一切,全身心的和老郑做前期的准备工作,包括审查以往他们自己的交代材料,并且分别找了每个人进一步了解情况,询问有关的线索。我高度的亢奋着——这毕竟是年仅19岁的我,头一次承担这么重大而光荣的任务啊!
以前,我并不认识老郑。由于外调,我不仅认识了老郑,还在一起共事三个多月,同甘共苦,成为忘年交。 老郑在江边一连,也是在机务上,是个党员。初次见老郑,是在团部。只见他人长得很精神,瘦瘦的,很黑。穿一身黑色的垄沟呢(宽条绒)衣服,他个子很高,那衣服在他身上略显小,尤其那袖子显得很短,挺滑稽的样子。 老郑一见面,就扯着我的手说,小杨,哦(我)是个大老粗,木(没)啥文化,这次出去,全仗你了!我忙不迭的说,郑师傅,您别客气,我刚出校门,啥都不懂呢,您得多带着我呀! 他在东北多年,还是满口的陕西话,整天“哦哦”(我的意思)的。老郑当时也就是三、四十岁,人很精干,眼睛不大但很有神,好像右眼皮有一条伤疤。他说自己是大老粗,其实他的文笔不错。 我和老郑聊天中得知他是陕西长安县人,他的爱人也是陕西户县人,两县是近邻。得知这次外调可以去陕西,老郑很高兴。我也高兴,因为从东北入关肯定要经过天津,这样,我就可以见到分别近半年的父母了! 在交谈中得知,老郑是219派的,解放军是支持219的。“你看,咱们这次外调的大部分对象,都是213 的”。 几乎从这时起,219 、213 便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先入为主,我在潜移默化中,对219 的印象要好一些。随着对外调提纲的制定和熟悉,我心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些外调对象定了性! 大约是在春节过后不久,东北还是冰天雪地的2月,我和老郑坐火车出发了,踏上了长达三个多月历经11个省市的外调之路! 外调路线,按照事先研究好的,基本是这样的: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 吉林省——长春市 辽宁省——沈阳、丹东、本溪、凤凰城、大虎山、大连、旅顺、龙王庙、辽阳。 天津 北京 河北省——保定、廊坊 山东省——济南、烟台、荣成、威海、俚岛 河南省——郑州、许昌、新乡、开封、安阳、漯河、济源 陕西省——西安、户县 甘肃省——兰州、天水、武威、张掖、玉门关 新疆——哈密、乌鲁木齐 初出校门,怎么外调?有哪些基本要求?如何取证?...... 这一切,对于我来讲都是未知数,老郑也不是专职的政工干部。但是在我俩的心中,有这样两条底线: 一是一定要对党组织负责,向毛主席负责,多大的困难,追根寻底,也要把历史的真相搞明白;二是一定要实事求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绝不诬陷、无中生有。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在心里是把这些人定了性了,因为在一些人的供述中已经有所交代,我们外调一旦取证,便可拍板定案了!
2009年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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