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韵痕(87) 再读沈园
“莫因半壁忘全壁,最爱诗园是沈园。”我再读沈园,凝视门楣,横匾上郭沫若题写的“沈氏园”三个大字,心便滴着殷红的血。 青石铺彻的巷道,花格窗编织的围墙,无不显示沈园古风犹存。园内花影重重,垂柳依依,山石叠叠,流水潺潺,孤鹤轩大柱兀立,古朴凝重;半壁亭别出心裁,巧夺天工。古柳浓荫下有一葫芦形池溏,腰束一座石板小桥。池上笼烟,凝聚愁云;桥下碧涟,荡漾旧梦。 我从池水中打捞岁月,垂钓往事—— 陆游20岁时与唐琬婚配,情深意笃,琴瑟谐和。不料陆母从中作梗,将并蒂的两颗爱心撕裂。被迫离异后,陆游“泪痕红邑鲛绡透”,唐琬“病魂常似秋千索”。时隔10年,陆游与唐琬邂逅沈园,咫尺万里,相对无言。诗人百感交集,蘸泪在园壁粉墙上奋笔疾书了一阕千古绝唱的《钗头凤》,极言离索之痛和至死不渝的爱情,唐琬读后肝摧肠裂,以词应和,泣叹“世情薄,人情恶”,玉陨香消。这爱情悲剧给陆游留下了不可愈合的精神创伤。他晚年重游沈园,览物伤情万般惆怅,赋诗咏叹唐琬“玉骨久成泉下土”、“不堪幽梦太匆匆”,抒发对封建礼教扼杀美满婚姻的愤懑。 走进双桂堂内的陆游纪念馆,我目睹诗人著作手迹和刻本,敬仰之情油然而生。陆游《示儿》,悲壮豪放,炽热的爱国之心跃然纸上。 细雨如丝,淅淅沥沥下着。这雨不正是陆游的泪滴抑或他笔下的意境吗?株株老梅躯干奇崛遒劲,不正是陆游铮铮铁骨的写照吗? 历史风尘的剥蚀,园壁已圮;陆游书于粉墙上的《钗头凤》,让痛心凄婉的故事演绎永恒的主题。 啊!葫芦池咫尺水面何以泛舟?如故亭难禁风雨怎堪对饮?青鸟驮不动诗人沉重的翅膀,天边吹来阵阵凉意夹着惆怅。 沈园梦,梦难圆;惟有那墙倒又重建! (原载于《萧山日报》1997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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