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印痕(43) 抢盖大宿舍
1996年夏,我利用一个月休假,单独前往当年下乡的北大荒。分别十七年,探访逢一回。我想,探访就要上门探望拜访父老乡亲,也要与这里的9块地号、大山、白云、河水、草木亲密接触,更要看看当年亲手盖的大宿舍。 我说的这栋砖瓦结构的大宿舍,六间屋,对面炕。宿舍的位置不错,北面是场院;西边是进山公路,路西是林业检查站;东面是水房、食堂、俱乐部;南面与学校之间有个符合比赛标准的篮球场。 记得盖这栋大宿舍,是1971年秋天。为了入冬前能住上新宿舍,我领着基建排(二排)兄弟们干得热火朝天,仅用一半工期就完成了被人们称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如3天就完成了打石头地基,4天砌外墙到平口;继而上房架、钉房板、铺油毡、挂洋瓦;再由“两班倒”施工完成隔(间壁)墙、顶棚、火墙、火炕。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入冬前,两个农工男排全部告别土坯房,搬进了自己盖的砖瓦房。可那些日子,排里的弟兄起早贪黑,出大力流大汗,甚至下雨也不歇工,除了睡觉就是干活,累的抽烟都不提神,屁股一沾地,头就搭拉了。 人还没有缓过劲来,我又发动兄弟们义务劳动脱大坯,在路边盖了个6坑位的“豪华型(铺地板,挂洋瓦,不透风漏雨)”公共厕所。而那时吃的却是菜汤、窝窝头。新宿舍没住几天,我与一部分兄弟扛着行李上山到二号沟荡烧木炭,一冬紧忙活,就连过年也没下山。 干活干到这个份上,兄弟们确实遭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却很少吐怨言、发牢骚。返城后,我每每想起这段往事,心里是既感激又挺内疚的。如今他们散落在各地,想面对他们说声“对不起”的机会也没有。来故地看看昔日大宿舍,心里想着的是他们。 (写于1997年8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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