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发生了

宋宝安

          就这么发生了


              宋宝安
       文章的标题应该前面还有半句话，本不该发生的事。
        来到兵团12团，在三连畜牧队只待了三个月，成立武装连队的时候，我就调到了14连。一呆就是十年，能算得上十四连的坐地炮了，而且还是那种搓搓脚儿不老实的坐地炮。
        十年中，耳闻目睹14连发生了两件人命关天的大事。一件是于慧敏意外死亡的事故，这一 事故多种场合已经表述过，就不重提了。要讲的是另外一件，是本连队青年黄淑英意外死亡的事故。
        北大荒兵团里没有过失业，老职工的孩子们只要到了岁数，长成了青年，蔫不悄地就上班了。不像知青下乡上个班儿那么繁琐，思想工作，宣传鼓动，敲锣打鼓，还得彩旗飘扬。
       黄淑英在女排工作，与小分队的知青接触很少，根本谈不上了解，如果不发生这件人身伤亡事故，本坐地炮根本不知道连队有这个人的存在。     
          一个不了解，两个不在事故现场，只能从另一方面说起此事了。
          十四连塘沽老乡 里 有一个叫张国臣的，他是从六连调来的，组建武装连队我们是同一个时间段调到了14连，我们的关系一直很铁。一次我得了严重的细菌性痢疾需要住院，是他从长长的大宿舍背了我将近100米，把我背到即将送我到团部卫生队的车上。到后来几年他才当了14连的统计。张国臣在14连的经历也挺坎坷。走了一段艰难曲折的路。那年他得了黄疸性肝炎。人有了病，要休病假，原先在连队无论干得多好，也没人拿你总当着金娃娃抱着。待得时间长了，就不被人待见，领导也不会给好脸子看。不能老是歇病号，总得找个自己能干的力所能及的活儿来干干。于是张国臣找了当时的连长，指导员，不算求爷爷告奶奶，就算求连长告指导员，要求给安排一个轻松一些能为的工作。14连场院有个武装小分队弹药库，只是晚上需要人来看守。白天场院有人，工作不忙的时候也有两个场院主任常年在此。连长，指导员商量了一下，决定张国臣夜间值班看守弹药库。那可是持枪上岗，半自动步枪，打开枪刺，背在肩上，也挺威风，轰轰一把。
       场院的进口有间三间连体的屋子。进门，左边屋就是上锁的要看的弹药库，右手边 是看场院的小屋，屋里只有一个挺大的火炕，炕洞口盘着一个火炉，冬天在火炉里烧些苞米核子，值夜班儿在这里休息也暖和。白天这里是在场院干活儿的人休息的地方，也有奶孩子的大肚子的妇女需要照顾，在此剝麻。靠南边有个大窗户，可以看到整个场院。        
      那一年14连种了许多苞米。苞米机械不能收割，即便是东德自动康拜因也无能为力。那时兵团主要种植小麦和大豆，没有进口收割苞米的收割台。苞米需要人工的作业量很大，在地里集中起来的苞米堆，在地里用康拜脱谷， 康拜因干活儿不干活儿的也不能熄火。苞米拉到场院，可以利用电力 带动脱谷机脱谷。那年14连的土场院堆了满满地苞米。
         连队有一台东北农垦总局出产的玉米脱粒机，年久失修不能使用了，于是机务排又自制了一台玉米脱粒机。脱粒机的工作原理并不复杂，喂黍室里配有旋转的钉齿和固定的钉齿，将苞米打碎，后面再配有抖动的筛子。
        我真的不敢恭维自制的这台玉米脱粒机。远看黑乎乎的像一条张着嘴的恶狗。喂黍室象恶狗的头，后面象恶狗身子。这台自制的玉米脱粒机最大的弊端是脱下的苞米粒落在机器的底下，还得用木锨或戳子往外除，空间只有椅子腿儿那么高。正是这样的作业方式，正是这台自制的机器夺去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张国臣上岗后，看见场院上有一个女班暴土扬场地在脱谷。他收了些苞米核子，把小屋的火炉点着，火炕很热乎，因为白天也有休息的人取暖点火。大约十点来钟，他背上武器出去遛达。突然听到脱谷的女班那里传来声嘶力竭地犹如炸窝地惊叫，张国臣赶紧跑了过去，我的妈呀！吓晕的女职工们只是惊恐竞忘了断电。一个女孩儿的短辫子卷在了电动机的那头，女孩的头还在晃动，他赶紧拉下了电闸。
       我们知道这件事是在张国臣下岗回到宿舍的时候。张国臣儿一进宿舍就说，黄淑英死了。多数人跟我一样不认识这个女孩儿，哪个班的？谁呀，谁呀？提起他的父亲大伙儿才都明白。张国臣说，出事儿后，把黄淑英送到了团卫生队，她的伤出血不多，主要是头部撞击电滚儿的脑内伤，昏迷不醒，今天早晨才死的。
         我永远记着，黄淑英的那个戴着瓜皮帽的爷爷，在追悼会上声泪俱下地说的，青年们，以后干活，一定要安全，安全，再安全，注意，注意，再注意。
       当我们祭奠长眠在北大荒的知青的时候，是否也应该祭奠一下她们。


             2020/9/1

张博览

当年安全事故多，
缺乏教育泪婆娑。
鲜活生命需祭奠，
亡羊补牢莫履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