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麻

宋宝安

               起麻


                宋宝安


        男人吃饭爱整两口儿，我也爱，攀不上酒徒，可有时对影成三人时，也有自己把自己给整偏了。毕竟像这样的节目不多。
        有人说喝酒人没出息，不然。纵观古今，青史留名的，无论开国帝王，封疆大吏，乃至一领风骚的锦绣文章，搦管文人，无不与酒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虽然并非酒成就了他们的事业，但他们事业成功始终伴随着酒。      
        我第一次尝试白酒，喝的是工作酒。千万别歪想，大吃大喝，康公之慨的腐败沾不上咱。也没人沾咱是真的。东北盛产小麦，大豆，玉米，亚麻，我在兵团那会儿，亚麻已不为主要作物，各个连队多少种点儿留做己用，自力更生，自娱自乐。
        亚麻成熟在十月，割完，捆成捆儿的亚麻，要放到水坑里漚，十天半月后再起出来，戳起晾干，麻皮才能扒下来。由此派生出漚麻，起麻的两种活儿。北大荒秋季，下水干漚麻起麻的活儿，酒是当时唯一御寒的劳动保护。     
         刚到机务排的时候，赶上一次起麻。那天，下着小雨，连队职工在大俱乐部开会学习，抓革命，唯独机务排的男爷们儿促生产，到三里外的“老龙岗”泡子里起麻。
        为什么偏赶雨天去起麻？有人会问，不怪，一是起麻不能误了时辰，不然麻皮会漚烂。更主要的，秋收大田作物的繁忙季节，不是雨天连队很难抽出这麽多一刷齐的汉子。
       没有枪一响，老子今天就死在战场上了！这种剌破头的混勇，干不了起麻的活儿。脱下衣服，小雨一浇，小风一吹，浑身鸡皮疙瘩，满嘴上呀打下牙，急忙咬开“北大荒”，喝上一大口，那个冲，那叫香，那股火烧火燎，······原本清澈的泡子已被蹚下水的起麻人搅成污泥浊水，一股别具风格的恶臭泛腾上来，这股气味与毒瓦斯相比，沆瀣一气。浸透水的麻杆儿死沉滥重，水中拖地上抱如同托抱着一具具死尸。尽管如此，老职工们还是忘不了相互嬉戏，训唠臊嗑给知青们听。雨已如注，嬉笑依然如故······。绰号“气管炎”的机务排长，那时已是近五十的人，他说，两种活儿，两种干法，一种活儿干起来要机灵麻利快，如百米短跑；一种活儿干起来要平衡求稳，像马拉松。起麻属于前者。
         一个多小时的奋战，一坑麻起完。平时和蔼的老排长，此时急了眼。他命令着他的兵，不要再穿不起御寒作用的湿衣服，抓紧快跑。他轮着湿衣服驱赶着人们，我们光着身子，身上粘着亚麻的腐叶像穿了一身迷彩败北溃散的伊拉克逃兵。跑过大俱乐部，狼狈相让全连职工看个满搂。
        几天过后，还可惜匆忙中遗弃草坑里的那半瓶“北大荒”，初嚐烈酒的人也知道心疼好酒。
         身上腐麻的臭味儿多少无仍洗之不去。要是把腐麻的气味搜集起来，抗日那会儿对付小日本儿就好了，兴许抗战用不了八年。使用这种气味儿不会受到谴责，绝对的绿色毒气。  



                     2010/10/23

张博览

起麻可是重活茬，
冷水扑腾味嘎杂。
谁都不恋那口酒，
无奈不喝就那啥。

许国庆

       连首长专在阴雨天安排起麻，这才叫运筹帷幄，可怜小知青一口烧酒壮胆量，冒雨决胜臭水中。只可惜了那半瓶“北大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