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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去年底妹妹把母亲晚年写的一些文字材料给了我，最近看了看。这些材料中有文革中在鬼窟中写的交代材料、检查（这些是后来落实政策从档案中抽出还给母亲的），有退休到北京后要求进一步落实政策给各级领导的信以及给子女的信等。我估计总字数在10万字左右。母亲从没有退休就患有帕金森氏综合症（中医称的神经性颤抖），左手抖动得厉害，平时吃饭都是把左手紧贴在桌上用腹部顶住，才能用右手用羹匙把饭吃到嘴里。为了写这些文字不知母亲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并且这些很多是草稿，所以有的字七扭八歪，很难辨认。最近花时间把母亲留下的这些文字认真读了。一边读一边想，母亲写这些文字太不容易了，也不知母亲花了多少经历和时间写出来的，作为给我们留下的遗物我们一定会很好保存。同时也在想作为子女以往对母亲的了解太少了。 1 小时候我是一个贪玩的孩子，一天除了上学就是在外边和小朋友玩，很少着家，谈不上对父母的了解。之后在那动荡的年代，父母都被揪出来，不时被关进鬼窟（季羡林用牛棚来表述，我母亲则称之为鬼窟，关押牛鬼蛇神之处），人人自危，很少能有交流。后来下乡7年在外读书6年，对父母也不可能有很多的了解。回京后就忙于工作和自己的小家，每周（那时还只有周日休息）去看望父母，也是匆匆来匆匆去，所以对母亲了解的真的很不够。特别是读了母亲留下的这些文字，才了解了母亲的思想过程、知道了母亲的为人，认识了母亲的情操。 1 我母亲1935年从北京大学理学院物理系毕业后就在北京志成中学、北平私立平民中学、北京女三中、师大女附中等中学从事物理教学工作，解放后在河北北京师范学院（包括前身河北北京师专）物理系任教，并长期担任系副主任，并是北京北京市第三、第四、第五届人代会代表。1966年初夏从四清工作队回校后就被揪了出来，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也不知道这样学校的一个系的副主任是什么级别，副处级？科级？），经历了批斗、抄家、住鬼窟。1969年学校搬迁到宣化又到了宣化。直到1978年退休回到北京。这些履历因为过去老要填各种表格所以都很清楚，但是认真读了母亲留下的这些文字才对母亲有了更深的认识。 1 母亲是一位非常正直的人。大家都知道在那个非常时期，你批我我斗你，母亲作为一个走资派只能是被这派批完那派斗，不同派要打倒的对象不同，不免让你交代其他人的问题。不论是母亲在鬼窟中写的交代材料，还是后来要求落实政策给领导写的信都是只谈自己的问题，从来不涉及别人的问题。两次抄家我和妹妹都经历过，那不可一世的态度、那野蛮的动作我们都有深刻的记忆，母亲不可能不知道是谁所为，但是在要求落实抄家归还物品的信件中只是写到两次抄家都抄走了什么，什么已经归还什么还没有归还。从来不涉及到人。记得去宣化探亲时曾经问过母亲，对那些批斗（甚至打她）她的人、抄家的人是否记得？她曾对我说当然知道，但是在那个年代你能记恨他们吗？从这些我深深体会到母亲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胸怀坦荡的人。 1 母亲是一位知道感恩的人。通过阅读这些文字才知道，1953年父亲得了严重的胃溃疡，而当时父亲因为历史问题还在接受审查，但是家当时里因为子女多生活比较困难，和领导说了，领导批准也给以公费医疗报销。这样父亲也做了胃切除手术。对这点母亲深受感动，对党有了较深刻的认识。这是母亲思想转变的机缘，从一个不问政治的教书先生，一步一步成为一名党员。并且一直努力工作，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家里常有几名年轻的助教来，母亲总是和他们交流的很晚，不仅做好自己的教学工作还带好年轻教师。这样一件事母亲用大半生的努力工作给以回报，所以母亲是知道感恩并用实际行动给以回报的人。 1 母亲地一位敢于担当的人。1950年代我一位哥哥申请入团过程中因为父亲的历史问题没有被批准。母亲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把如何让子女在政治上能不断进步作为自己的责任。所以后来不论哪个子女争取入团入党时母亲都会把家里的情况、父亲的情况和我们讲清楚，并告诉我们应该如何正确对待。现在想一想，母亲一直努力地工作，从一个不问政治的教书匠转变为共产党员，这里固然有思想认识的转变，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自己以身作则，为我们做表率。正是母亲的这种面对现实的担当，这种以身示范作用，所以我们8个子女中有6人成为共产党员，在各自岗位发挥了作用。母亲不仅给了我们生命，同样给了我们政治进步的动力。在我们这个社会一个有历史问题的父亲，似乎是一种原罪，但是母亲面对这样的现实并没有低头，而是勇敢地承担起教育子女的责任，尽管平时母亲少言寡语，但是在这种关系子女前途的大事面前勇于承担，以身示范，让我们都有所进步。这种担当，是难得可贵的，也使我们受益终身。 1 读着母亲留下的这些文字，我深深感到母亲的一生太不容易了，她正直的人生、感恩的情怀、担当的责任是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母亲离开我们将近30年了，但是她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让我们终身受益。在那个遥远的世界，没有了人与人的纷争，没有了疾病的困扰，您活的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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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8 23:1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