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石予民 于 2013-4-14 15:26 编辑
九 九 归 一 ——回访名山随笔之九 这次回访活动结束后，也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提起笔就放不下了，啰里啰唆、拉拉杂杂说了那么多废话，码了那么多字。五天活动的记录，比以前“要我写”的时候五年里写的都多。思绪流淌到了笔尖，不吐不快，不尽不爽。跟小品里侯耀华花钱逼郭达听他唱戏似的，“今天我可唱了个痛快”。真是“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但毕竟已是翻箱倒柜、搜索枯肠。再说了，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散席在即，我琢磨的最多的是 “归”这个字。 归去来兮！今年回归名山、回访名山的知青真不少，一拨一拨的。仅据我听说的，在我们之前，机关后勤处商务股的魏坚回去过；在我们之后，曲建国、李芸莉夫妇回去过；差不多同时，葛长根三回名山；四连各地知青包括从南半球来的回去过；十五连冉莹带着在海外长大的研究生儿子回去过；叶家标、张念胜等上海知青一行四人回去过；五连十多位各地知青一起回去过。这都是七、八月份不到两个月的事。还有去年已经联系好了，结果临时有变未能成行的毛四维、王露雯夫妇。还有今年买好上海-哈尔滨机票、打点行装，但因外孙女突患肺炎不得已退票而遗憾至极的胡海石、周春妹夫妇。在我们回名山的前一年，俞顺根、左英环夫妇回名山二中，与他们教过的学生欢聚一堂。回去，算是了了个夙愿，结了件心事。 把十二团返城知青对名山那片黑土地、对老同事、对老领导、对老职工、对教过的学生的思念与牵挂以及知青互相之间从未间断的联系归结为情和义，不知是否恰当。“人间重真情”，“义薄云天”， “江湖上，义字当先”， “黄金有价，情义无价”。这些俚语俗话话糙理不糙。此情此义，包含了爱恨交加说不清道不明的大荒情，屯垦戍边的战友情，相濡以沫的荒友情，天长地久的师生情，于是就有了北大荒偏不了的不了篇。就是因为上述原因，有的知青喊出了“北大荒，我爱你——我恨你——我爱你”的心声。 葛长根短短的几年里三回名山，其中两次带着公子前往，公子的《旅游日记》引起大家的关注。窦忠强教授热心于知青和四连的联络交流，成了名符其实的“中转站”和“信息枢纽”，他为此搭进去的时间、精力和财力难以计数。每当提起这些，窦教授总是说，是名山的父老乡亲送我上大学，供我上大学，我做这些事，应该的。汪向创不远万里，专程从上海到北大荒给十四连老连长孙守秀过八十大寿。同样，翁志红独自一人从上海到名山，为老领导、汽车连指导员付成荣过八十寿辰。八连上海知青把远在山东的老连长张勋请到上海，和北京、天津等地知青欢聚，上百号人，济济一堂。四连知青、六六三转业兵连续三年分别相约北京、沈阳、哈尔滨，盛况空前。谢肇祥克服难以想象的困难，编了《我们曾经踏荒》的册子，把天南海北的十四连知青又重新连在了一起。夫人是八连的，这次路过哈尔滨，不跟八连的见个面，能饶得了她吗。萝北的旱情，引起了多少返城知青的牵挂。一台心连心艺术团“放歌黑土地”的播出，吸引了多少知青的眼球，勾起他们联翩的回忆和思念。这一切，不都可以归于情，归于义吗。 我又想起名山宾馆的那一晚，得知三天后从哈尔滨回北京的车票难以落实，身为回访团“秘书长”的夫人急得嘴角起泡，嗓子冒烟。万般无奈，我拨通了孙毓福的手机。他作为哈尔滨一所中专学校的校长，正处于招生最紧张的关键时刻。但他二话没说，马上联系。十分钟后，电话打回来了。五张回北京、两张去吉林市的车票按日期、按车次、按席别搞定，还一再抱歉，没有下铺了。我们到哈尔滨那天早上，他和田云生带车去接站。中午，市里的、平房的，得到消息的都赶来了。傍晚，孙毓福和李树森陪我们到中央大街观光。第二天，他又派车送我们去太阳岛游览。下午，在宴请之后把我们送进站台，送上车。自打和孙毓福他们分手后，这还是首次重逢。但一见面，不生疏，不见外，不客套。不过，同是三十年后的脸庞久久地互相对视，紧攥着对方的手半天不愿松开，兴奋之情不可言状，也不由自主地感叹时光飞逝，青春不再。在宝泉岭与侯德承、黄淑芝夫妇重逢时，我用手中的相机忠实地记下了这一幕。 我一直觉得欠刘军的情。火车抵达佳木斯车站，怎么也没想到，刘军会来接站。从出站到坐上停在站前广场的汽车，就这几步路，就这点间隙，我抓紧时间和刘军合了几张影。他一再说回来到佳木斯停一下，哪怕就一天。在名山，在萝北，刘军不止一次给我打电话，再次邀请我们在佳木斯逗留一天。同样，老友侯德承、黄淑芝夫妇当天一早就从宝泉岭打电话，说要来名山和我们见面。我赶紧说，下午我们过去，萝北停一下，从宝泉岭启程。再说路那么远，你们别过来了。这之后，电话追到萝北，追到车上，催问何时能到。另外，学生们好不容易为我们弄到了从宝泉岭直达哈尔滨的软卧。左右为难，只得婉言谢绝了刘军的盛情。对着手机，太难措词张嘴了。最后怎么跟刘军说的，我记不起来了。也许是磕磕巴巴，也许是词不达意。拒绝那样真诚的情义，实在太冷漠、太残酷、太无奈了。 杨殿明身体不好，带着车去佳木斯接站，帮着联系返程车票。吴锦山刚动了阑尾炎手术，还没拆线。他忍着刀口的疼痛出面联系边防站，并陪老师登顶参观，游览名山镇。陈明友在军川指导抗旱，挤时间到名山农场来陪老师吃午饭。同学们给老师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土特产品。这些，都归于天长地久的师生情。 老连长李贺田说，你们来的时间太短了，多呆几天，我把六连的老人召集来聚聚。回京后，接到他来的电话，说寄来的照片收到了，还不忘加上一句：送你们上车的时候，我都掉眼泪了。老主任赵锡玉见了我说，来了，怎么也该聚一聚。我接着说，我们应该请你们老领导，感谢你们当年的关照。他马上回应，那怎么行，你们总是客人嘛。老教导员孙辉在给李德贵、原政云夫妇的信中说：“说句心里话，你们所有知青同志，都在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这种印象如何形容也是表达不完的。你们来时和离开名山农场时，以及看了上述所写（指李德贵《名山的回响》和我《场部变迁》等文），我不知流了多少眼泪。请你们理解我的心情。”临行那天一大早，学校老领导、老同事就来到宾馆，向知青老师分发木耳、蘑菇、黄花菜，一大包一大包的。 类似的话语、情节，还可以例举很多，之所以打动我们，是那北大荒所独具的淳朴、真诚、宽厚、善良。从黑土地返城的知青，对北大荒的一切都很敏感。回北京后，我在小区商店货架上意外地发现了宝泉岭酱业有限公司的产品——宝泉大豆酱，这是黑龙江省著名商标。除了豆酱，还有宫煲肉酱、香辣酱、豆香酱、山珍豆酱，这些品种在北京的物美大卖场都有，我还看见了宝泉岭老将军牌大豆酱。我会成为它们的忠实消费者。其实，十二团工业三连当年的酱豆腐（腐乳）在二师还是小有名气的，不知还生产不生产？挺怀念那味道、口感的。 在哈尔滨，我向重逢的六连战友打听老穆——穆瑞震。不幸的很，今年春天，老穆因心脏病突发而过早地离开了我们，他比我低一届，应该虚岁六十。老穆后来从六连调到车队，分在烘炉。我准备结婚的时候，他说，我打把小铁铲，算送你的结婚礼物吧。小铲子呈燕尾形，三个边揻成弧形，细致精巧，使起来特别顺手。这把小铲子，给我干了多少活。从名山到北京，三十年来多次搬家，始终没舍得扔。按说，住楼房，不烧炉子，有双气，哪用得上它呀。用处确实不大，但留它，就是留个念想，睹物思人。如今，造就它的荒友不在了，我更得留住它。老穆走了，他是找自己的归宿去了，愿他一路走好。 在哈尔滨太阳岛上，我们喂梅花鹿，喂小松鼠，其乐无穷。小鹿抢着吃我们手上碟子里的食物，任人摩挲。小松鼠摁着我们的手掌，飞快地嗑着手心里的葵花籽。此时此刻，我觉着人和动物一起回归了大自然，回归到和谐。在这里，借用老祖宗几千年前说的至理名言：天人合一。 没想到，窦教授把拙文发到《宝泉岭论坛》上之后，竟然引出了一段佳话。一位网友看到我回访随笔之一《机关老人》附的照片时，惊呼这不是我大爷——王举贵吗？十五年前，这位网友的父母离开名山农场工业三连，来到江南水乡，衣食无忧，生活闲适。但老人总是忘不了当年一起共事的知青和家乡人，于是她发出了为父母寻找名山知青和家乡人的“寻亲”帖子。很快，“名山温州老知青”找到了在工业三连工作过的温州知青，并把联系方式告诉了这位网友。当晚，她父亲就和温州知青通了电话，老人激动不已，边说边流泪。知青们诚恳地向老人发出了邀请。女儿在边上也跟着流泪，说，我不明白，但我理解。北大荒的情缘就是这样，掰不断，扯不开。 史学宗师司马迁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物欲横流的商品社会，老辈子人怀念人间真情，良知和远见在呼唤人间真情。此时此刻，北大荒铸就的黑土地真情，更显得弥足珍贵，堪为楷模。 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人间真情！ 2007年9月9日 |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3-4-14 15:23:18
发表于 2014-1-7 12:1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