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岁月（十七）

许国庆

难忘的岁月（十七）

军马连的木板房
许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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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大荒初春的寒风中，几位北大荒人，把一根带有三角形小红旗的木杆，插在半人高的荒草地上，旁边支起顶棉帐篷，这就是1969年初军马连的雏形。
   创业者在帐篷旁的荒草地上又搭建了两栋油毡木板房，小一点的是食堂，大点的隔了三间，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各地知青。
   我们刚到连队第三天，还没开始干活，早饭后，连长板着脸叫住了我：“许国庆，你去看看，你们那几位女同学今天怎么回事啊？早上怎么都不来吃早饭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去看看她们，到底咋的啦？咋不吃早饭呢？是坐车累了？还是想家啦？还是有病啦？咋回事啊？你去看看，回来告我一声。”看连长阴沉的脸色，有点不高兴。
   我嗯了一声，没敢说话。怎么让我去问呢？怎么进女宿舍呢？又怎么张口呢？真的很怵头。低头想想，连长让去看、去问，怵头也得去呀。想了想，转身走到女生住的木板房窗前，先敲了敲玻璃，没人知声，再次使劲敲了敲，还是没动静，回身又走到板房门口，想敲门进去。
    可能是听到有人敲窗户，她们同宿舍两个温州女知青，从板房屋里出来，用似懂非清的话告诉我：她们四个人已经起来了，身上盖着大衣蒙着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只不停的哭。
    我明白了，看来是二位女士先向连长报告的情况。
    温州女知青帮我打开门，让我进去。我进到屋里略一看，与我们住的板房相同，也是南北各一铺木板铺，靠南的板铺只做了一半，另一半空闲着地面，有些杂乱的荒草未除净。半铺床紧靠里头，四个女同学脚外头里躺着，身上盖着大衣，蒙着头，枕着被子一动不动，看来是统一行动。
    对面的两铺位已整理妥当，想是两位温州女士的了，除此之外，板房内空荡荡的。
    后来听人讲：温州知青是第一批到的，早我们几天，连里当时十几个人中，只有这两位温州女士。第一天住进这诺大间空旷的木板房，黑洞洞的房内，只此二女，尤显的孤独和渺小。当天晚上，二人紧靠在一起，躲缩在一个角落里，听着荒野传来阵阵狼嚎和杂乱的怪叫声，伴着眼前微弱的油灯，望着忽闪的火苗，在孤单和凄凉中，抱头悲哭，一夜未眠。可以想像当初的情景。
    我敲敲床板：“姐几个！怎么啦？怎么不去吃早饭啊？连长让我问问你们，是累了？还是怎么回事？”没人吱声。其实，讲心里话，我也明白：不用问，刚到北大荒，肯定是想家了。
    “是不是想家了？”
    这一问不要紧，不知谁起了个头，抽泣了一声，就像是打开了闸门，又像受了传染，四个人一起，发出了悲声，而且哭声还越来越大，如同受了多大的委屈，怎么劝也没有用。
    无耐我出了女宿舍，把劝说的情况告诉了连长。
    “没制止住，她们还一劲儿的……”
    连长摇摇头：“知道了，让她们哭吧，太娇气了。回来你找她们说说，这像咋回事，刚来就哭！四个人一起哭！咋回事呀？”连长很生气。
    午饭过后，看到姐几个端着脸盒从屋里出来打水，看样子，虽然说是不哭了，但眼睛依然是红红的。
    我就问：“怎么回事啊？是吵架了，还是累了？”谁也不吱声，只嘴角微微一撇，流露出一絲苦笑。
    “要不这样吧，晚上吃完饭，你们姐几个到我们宿舍来，咱们一块说说话，好吗？”我提议着，我得完成连长交办的事啊。
    我们下乡的这些同学，当时多说，也就十六、七的年龄，第一次离家几千里，远离父母，远离都市，没了家庭的温馨，离了城市的繁华，身处荒凉的原野、野兽出没的丛林；居板房陋室、忽闪的油灯。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等环境。大家临下乡前，多少会有一点心里准备：到农村接受再教育，会吃苦、会受累的，包括吃住。但也怀着兵团条件会好些的幻想而来。可眼前的现实，已远远超出了我们对兵团的想象，远远超过了我们对困难的预料，更不用说以后的劳动和长期的生活。此情此景，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不知何以应对，更不知以后会有多少困苦，多少磨难在等待着自己。到这三天了，似乎刚从梦中醒来，似乎才明白离家己经几千里了，以后怎么办呢？忧虑之念，思乡之情，迷茫之意，油然而生，想家想父母了。女同学如此，男生也同样，只不过我们是大男孩儿罢了。
    回到宿舍，我把刚才的事和大男孩们说了，几个人没言语，看的出心情同样是沉闷的。
    晚饭后，四个女同学如约而至。姐几个站在敞着的门外，敲敲木板门，示意她们来了。我们很惊讶的迎接着，甚至都有点手忙脚乱。
    说实说，那个年代，受某种意识影响，大多数男女同学还很少交往，就连一起说说话都少见。
    她们进得屋来先站在门口，好奇的环视板房空荡荡的四周，焦点落在角落里摆着我们四个人的铺位。
    “你们住的比我们还空旷，还偏僻。”
    “相比较，我们女宿舍还是连里的中心呢，”
    “你们的门口直对着野外，也不关门，你们不怕狼进屋吗？”
    “来、来、来，屋里坐。”我们热情的招呼着。
    进得屋里，我还是接着白天的话问，她们也只是微微苦笑，显然我是赘言了。
    油灯下，八个同学闲谈起来……
   “知道北大荒苦，没想到这条件也太差了，连个正式的房子都没有，木板房黑乎乎的四下透风，屋里还都是荒草，到了夏天会不会有蛇？这要到冬天，还不把人冻死？”
    “离家这么远，写封信来回都要半个月。”
    “离家时想过，下乡肯定会苦点，兵团怎么着也会好点吧，没想到这个地方这么的荒凉。头天晚上睡觉，外面的狼嚎怪叫的，真的吓死人了，越是怕听见，叫声似乎越响，哪里还睡的着，只得用被子蒙着头。”
    “头一天，我们也一样，第二天就好多了，用绳子把门栓好，反正狼进不来就行了”。
   “看来他们男生比我们强，比我们想的开。”
   “连长说，哭哭啼啼的不像样子，哭也回不了家，而且影响也不好。连长讲，他们来北大荒的时候连住的地方也没有，现在好多了，以后会好的。”
    “这儿的饭还是挺好吃的，比我们想像的要好，吃饱饭是不成问题的。”
    “连里现在这些人，这些老职工，还有那些老知青，人倒是挺好的。”
     “有什么想不开的，也别想的太多，太悲观，想的太多也没用，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咱们到这来，不知要呆多久哇？还能回的去吗？要长期在这吗？将来怎么办呢？”这句话的声音是悄悄的。
    “以后咱们要相互多帮助，有什么难处都吱一声，大伙一块帮忙解决。”
    几个同学敞开心扉，围绕关心的问题议论着、交谈着。可有些问题对我们这些十六、七的大男孩小女生显的太深奥，太渺茫了，谁又能说出个一二？谁知将来的命运将如何安排？
    此刻，困惑和失望，埋怨与悲怜，都是没用的！眼前的现实展示给我们：北大荒坚难困苦将等待着我们。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正视眼前，面对现实，锻炼自己，适应环境。
    这应是几个人此时共同的想法吧。
    木板房里，几个老同学在一起的闲聊，虽然解决不了大事，但大家忧烦的心绪多少有些缓解。
    第二天，我把昨晚的情况给连长汇了，连长笑了，“你小子还行，以后有时间多帮帮她们，告诉你们同学，即然来了，又暂时回不去，有事就说吗！别总哭哭涕涕的，多不好。”
   “嗯！”我答应着。
    此后一段时期内，我们住的木板房，在暂时没来外人之前，几个老同学常常聚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有时晚饭后，也在食堂板房前，说说白天的工作所遇，讲讲家里来信新闻。相处中蔡金玉的开朗，王润兴的乐观，也冲淡着大家心中的愁云。渐渐的，大家情绪好多了，偶尔木板房里还会传出阵阵笑声。
    木板房的环境虽然艰苦点，但有老同学在一起，相互间也是种精神支柱。

                  纪念赴北大荒下乡50周年
                   2019年7月15日于塘沽

宋宝安

   初到的三连比起新建点儿说云泥之别 一点儿也不夸张。有砖房，拉合辨儿的草房。有头道沟二道沟黑龙江的风景。还可以到名山镇去玩儿。当时我们也算生在福中不知福吧。

颜逸卿

   初来乍到，虽然有吃苦的思想准备，但是现实比想象更差，甚至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女同胞“小合唱”，老连队都有发生，更别说新建连了。不过，北大荒不相信眼泪，没多久“哭鼻子”就不治而愈了。

张博览

苦黯人生人黯苦，
吐录心声心录吐。
泣悲无奈无悲泣，
抚慰曾经曾慰抚。

第二故乡的我

张博览 发表于 2020-6-4 19:34
苦黯人生人黯苦，
吐录心声心录吐。
泣悲无奈无悲泣，

初到北大荒，新的环境很艰苦，从不适应到熟悉适应的经历使我们变成了真正的北大荒人。

许国庆

北大荒不相信眼泪，时间是治愈“女声小合唱”跑调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