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写札记(30) 比什么?
读小学时听老师讲乌龟和兔子赛跑的故事,知道世界上有比赛这种事情。后来见得多了,知道这个世界就是个竞争的世界。到中学,读了庄子的《逍遥游》,知道鲲鹏一冲就上九万里,而小灰雀最多能跃到树梢。庄子以此作比,让我确实觉得心里也升起锟鹏之志。老师的故事,是扬乌龟,抑兔子;庄子的故事,是赞鲲鹏,讥灰雀。 我过去以为庄子高明。现实突然有个想法,庄子讥笑灰雀,也有不逍遥之处,鲲鹏天生神力,巨大无比,灰雀天生平凡,小巧活泼。造物者没有给它几千里大的身翅。它当然没有必要去上冲九万里了。鲲鹏有鲲鹏的志趣,可大可远。然而,灰雀在地面和树梢之间得到的快乐,也是生之乐趣,没有理由取笑! 天生万物,就有万物各自不同的逍遥快乐,本无高下,更不可类比,得其所哉,足矣。就这一点来说,还是龟兔比赛合情合理。龟拙,拙乃天生,只要努力,就值得肯定。这个故事来自伊索寓言,在这一点上我赞成伊索。 比赛大概是人的天性。进入市场经济体制之后,竞争就正式为我们的社会认可。我们日常生活中也出现了另一种比赛;攀比。 攀比有正面的作用,常言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攀比也有负面作用,它让许多人活得无味而疲惫。举个最明白的例子,人为了生活必须挣钱,因为挣了钱才能去做自己爱干的事。但一挣钱,人们首先就在钱上比赛,有了一万想十万,有了十万奔百万,到了百万,才知千万亿万在前头……总是在比,总感失望,因为在每个阶层上,都会感到自己是个小灰雀,而天上到处都是富豪大鲲鹏。 这还只是个小愚蠢,它只让当事者陷入没有休止的竞赛,穷得只剩下钱。生活中的小愚蠢,就是丢掉了生活的乐趣,又没有得到高远的目标。 谁与谁比,比什么,大概是竞争社会中生活的思路之一。 (原载于《防城港日报》1998年11月19日)
注:补发原文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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