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20-4-19 22:33 编辑
九州韵痕(41)
红枫村姑
汽车在山坳里吃力地爬坡,真慢。车上人都昏昏欲睡了。窗外,四面千嶂刺破天边,把天围成圆的。深秋了,树已秃得精光,只剩下叶脉似的树杈筛网,淹没在一片黄土里。 这里是黄土高原,白雪又未下,连偶尔几处民宅都是土坯垒的,更远的峰峦脊上,立着几段古长城,青砖早已颓尽,只剩下内瓤的黄土墩的墙,孤傲地弓起波纹般的鱼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又有一种甘于寂寞的伟大。 一片黄土,单调极了。 忽然有人嚷道:“看!红枫。”全车人顿时醒来,齐刷刷朝窗外望去,在那山坡上,有一点红,那么艳;隐隐拉长调的歌声,从那红点扩散开。渐渐地我看清了,是大粗长辫上扎的红绢。不是枫,是如红枫的你。 这红绢是画龙点睛,寂寂群峰因此活了。那片枫在颤抖,让我们看到风在深坳里,翩翩欲舞的婆娑生机。风,不再寂寞,它有了舞伴。 突然,红枫村姑从腋下抽出黑手绢,向我们挥舞,就像忽起忽落的黑蝴蝶,仿佛袖下一片鲜花,就像齐白石的几尾扭腰的小草虾,剩下不着点墨的空白,竟是满眼的波澜。 你为何偏爱与土黄色反差如此大的红与黑,是对茫茫无亘的黄土叛逆?是孤立无援的信号?我知道了,白肤女郎为何偏爱黑衣裙,黑衣裙只是映衬白肤的亮丽,你却渲染出黄土高原的苍茫。你是一部过目不忘的《红与黑》;你是树前雪里一枝梅,你是永不凋谢的红枫叶。 车入山洞,又出了山洞,回头再也见不到红枫的你了。我想,苍穹之下,又剩下你一人,谁说你孤独?你与枫共舞,与枫永在。全车的人不禁唱起《在那遥远的地方》,你听见了吗?所有的人都在歌唱你呢。 (原载于《厦门日报》1994年8月31日)
注:补发原文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