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角

燕然搦管

非洲纪行-开普敦下篇

尖 角

李燕臣

    版图上的尖角标识非洲最南端是厄加勒斯角，以此处界定大西洋与印度洋之间的分界；其经纬标识详尽、卵石垒砌的平台正面镶嵌有一块铜牌，用英文正书其详。站在台阶处刻有两洋名称的蓝标十分醒目，双脚踩其两端，既有脚踏两洋的感觉。
   厄加勒斯角是一片平静的海滩，礁石林立、海浪迭起，像一幅英国中世纪的水彩画清丽、幽美。一眼望去强劲的海风吹来，令人振奋，深蓝色的海面上天高云淡，无尽的潮涌推向海滩，冲起白色的浪花，隐约可见远处的灯塔，沉浸在海风中向大海垂范人类的存在；巨浪的声响此起彼伏，恰似嘲笑人类的交响，霸气十足。也许混沌之初，世界只有聚合一体的洋流，伴随陆地漂移，陆陆相连、留下史前的印记。版图的界定标志人类认知过程的脉络，世界对五洲四洋的认同历经沧桑，几个世纪以来，众多前辈前仆后继的努力探索，才会有今天的坦途；像剥去红壳的荔枝，白嫩多汁的鲜肉与五洲共享。
   水是生命之源，也许海洋就是物种起源的依存，沿海岸驱车向北行驶，约有百余公里的距离，便可望见赫曼纽斯海湾。这里是“世界最佳陆地观鲸点”，也是观赏南露脊鲸鱼的绝佳之地。如今生活在南半球的九种鲸鱼都会光顾南非海岸，环境起了决定因素；每年七至十二月，南露脊鲸会不远万里洄游，并在赫曼纽斯海湾中交配产仔。鲸鱼的定期来访，为小镇平添了几分亮色，每年一度的鲸鱼节，就是这里的“圣诞”之日。
   赫曼纽斯小镇，沿海岸建起的一栋栋别墅，仿佛一道围屏屹立在岸边，伸向海边的礁石，不时激起冲天的巨浪，深赭色的礁石被海浪冲洗的平滑光艳，条条龟裂浸透岁月的沧桑；这里没有浅滩，鲸鱼绝不会搁浅。
    赫曼纽斯海湾不过是历史的遗存，数百万年来这里风尘依旧、并没有现代突起的环境变化。走进小镇开设的鲸鱼博物馆，窄小的厅堂内展示一条鲸鱼的骨架，这里展出的照片，不是科普传教，而是近百年来小镇开发的历史；感谢上苍这里的前辈没有“以鲸为本”以屠宰闻名于世，否则自然景观早已不复存在。
    赫曼纽斯海湾距离开普敦122公里，沿海岸北行，公路周边的景色颇似东欧平原的景观，绿坡环绕的谷地野趣横生，路边不时出现鸵鸟的身影；高大的栎树密植成行，成片的马尾松远道而来，早已在此安家落户；机械喷灌的水雾弥漫在田间，抽发新绿的葡萄腾爬满绿坡；听说此地酿制的葡萄酒为上乘佳酿，远销海外，静观车窗外的景色远胜于欧美。
    开普敦市区的交通状况也分早晚高峰，与时俱进的脚步也曾跨越潮头。转过弯角低平的海滩，高坡上的别墅错落有致排列成行，一眼望去竟没有重复的造型，这里就是开普敦久负盛名的白人区。别墅相连而露台各异，风格迥异的创意，彰显出主人的意境；公路蜿蜒曲折盘旋于陡坡间，驱车沿公路缓行驶向海豹湾。
海豹湾本是方圆不大的渔港，从此地乘船可往海豹岛，由于时间关系此念作罢。岸边有当地土著人豢养的海豹，只要花钱可随意拍照，一位美女笑容可掬地跨在海豹背上搔首弄姿，刻意追求并不和谐的亮点，见此情景顿感索然。
    静静的海湾风清云淡，远山近海蓝绿相间，转过山弯海风吹过，路旁堆满细沙，不时有拖车来清理沙丘，扫清路面。这里面向大西洋，强劲的海风吹来携带大量的细沙，堆积在两山夹角的弯道内。据说这里每日都有专人清理，否则次日就会沙山挡路无法通行。真要慨叹大自然造化天地的鬼斧神工，有平和温顺的怜悯，也有瞬时暴怒的激情。铺满细沙的路面，引领我们驶进企鹅小镇。
    企鹅小镇小到极致，一条街巷直通景点，木制栈道两旁皆为细沙堆积的沙丘，袖珍版的企鹅，其形态与南极企鹅相仿，但个头太小。动作迟缓的企鹅天生好静，懒洋洋地伏于沙窝旁不肯动弹。
    不知是风越刮越大，还是已近海角，通过检票口驱车上行，便可望见高坡上竖起的灯塔，车已不可前行，好在停车场还有车位。
    过午的艳阳高照，海风吹来顿感一丝倦意，长途跋涉确实有些疲惫，这里只有快餐厅，“既来之、则安之”。面向大海的平台早已座无虚席，我们四人也只能在树下的餐桌上共进午餐。这里的自然环境极佳，不知名的海鸟与游客争抢食物，一不留神盘中食物会不翼而飞。
    缆车上行到达的终点是灯塔下面，站在观景台前，眼前的景色颇为壮观，天幕下深蓝色的海面一望无际，海风扑面而来，有些站立不稳，耳边涛声四起倍感震撼；坡度倾斜的山脊高挑起峰尖，像斧劈刀削般平直的峭壁插入深海，峭立峰巅的尖角就是开普角。
    开普角、挺拔壮伟，陡峭异常的崖壁呈环形状交会于陆坡，盘曲在陆坡下面伸向大海的缓坡是闻名于世的好望角；四百多年前荷兰人就是在此处登岸，他们在海上航行时发现的尖角是开普角，而开到近前，绕过陡峭的崖壁，从低平的好望角登陆，奠定了开创新大陆的基础。
    从开普角至好望角的直线距离仅有千米开外，但波涛汹涌、暗礁林立，视线之内便可望见水下不时泛起的白色浪花，回旋于海浪周边的就是立于水下的暗礁。若从陆地绕行，需走一点五公里，为节省时间我们驱车前往。
    好望角是一片低平的海滩，滩头立有一块木牌，用英文记述荷兰人登岸的时间为1652年4月6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扬•范里贝克（Jan Van Riebeeck）及第一批153名公司雇员抵达好望角。众多游客站在木牌前留影，记录下到此游历的美好时刻。
   好望角滩头礁石林立，成群的海豹栖息在海边，并没有恐惧之感。远望深蓝色的大海，深感人类的渺小，也许当年的荷兰人登上岸的那一刻，定有踏上一方海岛的感觉；今天举目四望周边的环境，酷似站在海岛的边缘。这里的生态环境依然保持着荷兰人登岸时的状态，岩兔、狒狒、长尾波巴鼠、鸵鸟随处可见，野生植物多达数百余种，还原了四百年前的场景。
   好望角虽说不高，但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是开普敦周边山系的终结点没入深海，沿陆坡上行，站在高坡上回望好望角，有如伸向深海中的长靴，其尖角没入深海，再向上攀登，相连成片的陆坡交会于开普半岛中部，沿山脊继续向上爬升，其地势突现奇观，有如环形的山系呈一条弧线伸向远方，狮头峰、桌山及魔鬼峰，形成一道围屏挡住了大西洋的强劲海风，山前就是开普敦市区繁茂的景象。
    神奇的景观拔地而起，桌山山脊呈水平状展现出天公作美的平等面向人间，更为离奇的是从开普敦市区一眼望去，桌面下呈现出一方坦然平淡无奇；然而，桌山背面却沟壑深邃，形成座座紧密相连的孤峰，号称十二门徒峰，围绕一方餐桌排列成行，恰似那幅名作“最后的晚餐”所展示的场景。也许耶稣的身影刚刚离去，十二门徒就面面相觑，留恋的目光觊觎那方微微突起的尖角；千百年来大自然嘲笑人类的倾轧，桌山的平脊慨叹人类生存的不平等，滚滚流云覆盖了平直的桌面；紫红色的夕阳光艳夺目，天幕低垂的夜空下依旧回荡着和煦的微风。

                     2018年4月11日

宋宝安

介绍翔实，文笔 细腻，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