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巷留痕(62)
读夕阳
儿时,每天黄昏总爱依着村西头的老树,凝视天边那抹如血的夕阳。是欣赏还是期盼,那时的我怎么也不懂其中的奥秘;注视着那律动的落日,我不知为何那般挚爱这瑰丽的深沉。 每当太阳悠悠下山时,我总是伫立在夕阳下眺望远方,等待一身劳累的奶奶踏着余晖归来,可直等到眼睛发涩了,还迟迟不见那熟悉的身影。于是,我迷迷糊糊坐在青石上靠着树睡着了。醒来时,奶奶已坐在我身边深情地望着我。“奶奶,怎么才回来?”我兴奋而又带几分埋怨。“看,太阳才落山。”其实,月亮已上了树梢。 收工以后,奶奶多半踏着余辉回来。老远就朝我喊:“卿啊,回家吧。”“奶奶,我看太阳。”“有什么好看的?”“太阳落山你就回来了。”我天真地对奶奶说。“那就再看看落山的太阳吧。” 于是,我便靠着奶奶听她讲故事,看那太阳落下西山岗,余晖逐渐消失。奶奶那个故事和天际那轮夕阳,都溶入了我的心里。有时奶奶放下锄头,卸下疲惫,遥望那西沉的红日;有时她带着满身的尘土,拖着僵硬的双腿,回望那深沉的火红…… 后来我进城上学,就没时间关注夕阳了。我不能陪奶奶看落日,没机会听她讲故事,也不会等奶奶而痴痴地睡在青石上。于是奶奶忙活一天后,只独自一人坐在那儿,注视着天边那轮落日。 再后来忙于工作,就更加淡漠了那落日。今年清明我陪母亲回老家,母亲让我陪她看一次那久违的夕阳,我才记起已将那种深沉的感情忘却了许久。猛然抬头看母亲时,发觉母亲老了许多,如当年的奶奶一样,额前五线谱般的皱纹刻下了岁月的沧桑,那满头的黑发已不知隐到何处去了,代替它的是一缕缕的银丝。 我终于读懂了那轮夕阳,明白了看落日的心境。 (原载于《老年周报》2002年5月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