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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在什刹海附近长大，这里是京城风貌保存较好的地方，四周许多王府、花园、胡同和四合院，映衬出老北京风俗文化和历史变迁。当炎热的夏天来临，它给居民们提供了一个避暑嬉戏好去处。一片开阔的湖面，风光旖旎，微风习习。那时我和发小们结伴游野泳，并排站在岸边，一起跃入水中，用仅会的蛙泳姿势游向碧绿成荫的中心岛，心中惬意无限。即便在屯垦戍边的年代，什刹海也是我心中无限眷恋的地方，想念它夏日的游泳场，冬日坐在自制的冰车上，用两根冰钎子戳动冰面滑行，几十年后许多文学作品中都对这里的溜冰场都有浓墨重彩的描述。如今这里入夜则灯红酒绿，湖水与霓虹相映，乐曲与轻舟荡漾，安逸祥和，美轮美奂。 前海、后海、西海统称：什刹海。据记载，什刹海周围曾建过许多寺庙、尼庵、道观，因此就有“十刹九庵一庙”的说法，而湖被元朝人称为：“海”，久而久之，“十刹海”口传成了什刹海。如今火神庙、广化寺还香火如织。它周边王府林立，恭亲王府金碧辉煌（乾隆皇帝宠臣和珅的府邸）是旅游者观光的好去处，醇亲王府端庄大气（宋庆龄故居）依海而立，不远处的梅兰芳故居，恭王府南院的郭沫若故居等不一而足。什刹海边也曾居住过许多历史文化名人，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明代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米万钟，清代大词人纳兰性德。这些名字使什刹海的一砖一木，一花一柳都蕴藏着深厚的历史痕迹，它不单纯是名流汇集之处，权贵眷顾之所，更是京城人妇孺老幼徜徉之中的最爱。银锭桥、烟袋斜街、烤肉季、爆肚冯……,浓郁的京味儿，让什刹海弥漫着亦雅亦俗的生活气息。纳兰性德曾写到：“藕风轻，莲露冷，段红收。正红窗，初上帘钩。田田翠盖，趁夕阳，鱼浪香浮。此时画阁，垂杨岸，睡起梳头。旧游踪，招提路，重到处，满离优。想芙蓉，湖上悠悠。红衣浪迹，卧看桃叶送兰舟”，他把什刹海的秀美描述得淋漓尽致。老舍先生撰文：“面向积水潭，背后是城墙，坐在石上看水中的小蝌蚪或苇叶上的嫩蜻蜓，我可以快乐的坐一天，心中完全安适，无所求也无所怕，像小儿安睡在摇篮里”。 什刹海自古就是风水宝地，《帝京景物略》用“西湖春，秦淮夏，洞庭秋”来赞美什刹海的神韵。夏日的什刹海明丽清朗， 水域虽不及洞庭湖之宽阔，但它荷花之美，诗意盎然。它依附于京城中轴线之西侧，链接的各个王府红墙碧瓦，湖中水汽飘荡在周围灰墙灰瓦深深的胡同里，纵横交错，编织出老北京城民粹一隅。当年西岸围起宽阔的游泳场，令我们这些花甲人记忆犹新，也许真是“梦开始的地方”。每当在沿岸行走，总能享受到京腔京韵的洗礼。当年南岸夕阳西下时，荷花市场散商云集，小物件琳琅满目，让人不由得却步赏玩。银锭桥东的“烤肉季”飘香四溢，价格低廉，约上三五同伴大快朵颐一番。夏日罐儿装的酸奶，小贩叫卖的“墨龙井”和红红的鱼虫，游泳的孩子们时常在水底下摸出脸盆大小的“河蚌”，回家用韭菜炒上一盘，美味无比。秋日的风筝空中翱翔，品尝一碗“炒肝儿”，来上两个焦圈，令人神清气爽。倚栏观看水面游弋的野鸭，惬意非常。冬日的糖葫芦，烤白薯，身边嗡嗡的空竹声响，空中悠扬的鸽哨由远而近。站在小燕山八景之一的“银锭观山”桥上向西瞭望，能隐约看到连绵的苍翠西山晚霞即将褪去。这里普通百姓居住的胡同和破旧小院映衬着不远处王府丽宫，从古至今达官显贵、市井布衣，文人墨客都将它作为理想的居住之所。 中年时，我喜欢在夏日的薄暮时分，一个人沿着什刹海的河堤一路走来。垂柳婆娑着水岸，迤逦水岸的碧莲映着明澈的日光，圣洁的白莲花跳跃闪现，别样红的映日荷花娇艳欲滴。在落日洒金的湖光中，远眺晚霞辉映下，天空似乎弥漫着湖水溢出微微的腥气，眼前不时地闪过蝙蝠煽动的翅膀和吱吱的叫声。湖边的垂柳浸润在晚风中，腰肢和秀发款款摆动，风情万种。徘徊在京城难得一见梦里水乡，不禁感慨：昆明湖亦美，它却被颐和园禁锢于囊中，北海亦美，而巍峨的白塔和琼岛是指固化成一道风景，唯有这什刹海成为都市人皆宜的世外桃源。它的波光里藏着多少古人的凝眸，它的柳荫关照着少男少女的心灵，它的四周承载着数百年的故事，它就是一幅老北京的“清明上河图” 什刹海清晨是静谧的，遛早、遛鸟、打太极的老人，健身跑步、写生的年轻人，各不干扰，边上的亭廊传出悠扬的胡琴声，一段“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在垂柳间隙斜射出的缕缕阳光，构成了一幅生动水色风景画。带上一本抒情散文书，静坐在岸边，聆听四周风景物事，“偷得浮生半日闲”惬意无限。
2018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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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4 15:0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