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琐事 魏坚
在我于1969年赴原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二师十二团九连参加工作迄今的49年中,最难忘的是在9连的岁月。 连队第一天 1969年9月20日下午,黑龙江省鹤岗市以东地区云幕低垂,天色阴沉。我同23名北京二中男女青年学生,豪情满怀连续乘坐火车汽车拖拉机,日夜兼程两天两夜,风尘仆仆来到九连。 九连是1969年1月开始组建的小型农业连队。地处十二团腹地,东西南北分别与十三连、六连、十连、马连、七连、十五连接壤。直线距离新团部约5公里,距黑龙江约10公里。职工主要由三十多名转业官兵和百余名京津沪瓯与哈市知青组成。 九连当时淹没在荒草中。我们下车后只见在一片东西北三个方向有稀疏小树和长满齐腰荒草的空地上,默默地伫立着两栋低矮的土坯房和一顶帐篷,还有两间风吹草低才显现的薄木板房(食堂和仓库)。正在建设的三栋家属宿舍的山墙还没有草高。一条从荒草中踩出来一米多宽的交通壕般的小路,蜿蜒将所有建筑松散地连接在一起。看不到电灯电线,听不见鸡鸣犬吠。四周寂静无声,只见荒草在阵阵秋风中轻轻摇曳。 我的神圣理想被严峻现实压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在一路上所憧憬的承担共和国屯垦戍边重任的威武豪迈之师──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将以列列营房、璀璨灯光、无边麦浪、如林枪刺和沸腾人群热烈欢迎我们的撼人心魄情景丝毫没有显现。面对九连的荒原小路野草小树土房帐篷,在瑟瑟秋风带来的阵阵寒意中,我和同学们面面相觑,默默无语。 欢迎的锣鼓暂时驱散了荒原的沉寂。我们在锣鼓声中木然地站在距帐篷约三十多米远的空场上,列队接受指导员孙行良的训话。连首长来自十万转业官兵,中等身材,双眼深邃,目光炯炯,精明干练。他骄傲地宣告,我们是幸运儿!刚到连队就有房子住了。经由各连抽调的38名老职工和陆续抵达的60余名京津沪瓯哈知青披星戴月历时半年多的苦干,已盖好两幢各百余平米的土坯房。分别暂为老职工和女知青宿舍,男知青暂时住在连队于年初搭建的临时宿舍──一顶军用绿帆布棉帐篷里。 女知青眼含泪水低头不语默默去了土坯房,男知青扛着行李喧哗着疾速奔向帐篷。住帐篷肯定很惬意而且每人的床铺将是宽大舒展的,当我这样想着并信步最后一个到达帐篷时,所看到的知青床铺竟是用薄木板搭建的宽约两米、横亘帐篷东西两壁的对面大通铺。在高约80公分铺板下的黑土地上,一尺多高无名野草在茂盛成长。 同车知青瞬间瓜分了为我们腾空的板铺,我悻悻地转了两圈也没找到能容下我行李的空隙。四十多个小伙子把帐篷塞得满满的,每人长约两米宽不足一米的板铺被行李挤得严严实实,他们卧榻之侧已确无我立锥之地。 已抢到铺位的同学高玉民和黄兆忠看见我在徘徊便让我跟他们同住一铺。刚到连队居然连帐篷里的板铺也没混上,我懊恼至极,无精打采站在帐篷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环顾四周,天色黯淡,满目荒凉。 幸运从迷茫惶恐中走来。不经意间,一个低沉的声音奇怪地问我,为什么不进帐篷?没有位置了!一个身材结实的中年人(我连文书张国元)随着我无力的回答大步跨入帐篷,他巡视一番后出来轻声对我说道,跟我走!我跟着他三窜两跳,迈步格外高远,五十米开外的土坯房倏然而至。我在他身后轻手蹑脚来到了高大豁亮窗明几净,散发着泥土青草松木芳香的老职工宿舍。 老职工宿舍共四间。除连部宿舍略显宽松外,其他三间被各连抽调的老职工挤得满满的。我被张文书带到了连部宿舍,安排在会计文书司务长等连部幕僚所住的南炕。北炕则住着令人敬畏的两正两副连首长们。我的行李竟然堂而皇之地面对着孙指导员。 行李铺好后夜幕已悄然降临。因当时连队尚未通电,除连部宿舍有明亮的烛光外,其他宿舍则漆黑一片。连首长睡前在烛光下议事聊天是他们每晚的“宵夜”。每晚聊天的话题基本是以连首长的兴趣为中心的。随着孙指导员对我的提问不断增加,那晚连部聊天的主题便是“北京与我”了。时至今日,我牢记不忘的两个话题是: ──你在北京能经常看见毛主席吧? ──你会做饭吗? 我从冰窖来到热被窝,兴奋异常,有问必答。尤其对指导员关于我生活自理能力方面的提问,回答得格外积极。 那晚是我离家千里到达祖国北疆的第一夜。许多同车的女知青思家心切,在女宿舍门前的空场上相视而泣,眺望南方久久直至深夜。不知是连日奔波疲劳至极还是傻小子睡上了热炕,我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连长宣布我们这批知青的去向。除我之外,大家都被分到各农工排。我的名字是最后一个念的,魏坚,去炊事班。 从此,我开始了由误认为我很会做饭的孙指导员亲自安排长达三年的炊事生涯,走上了生存与发展从炊事员起步的必由之路。
打渔点做饭 1969年10月16日,我被分到炊事班的第26天,班长张学盈通知我去连队的打渔点做饭。当时感到天旋地转了,在我和一些知青心中打渔点为荒凉恐怖之地。 九连打渔点是为改善职工生活于1969年3月成立,地处莲花泡北岸。山高路远,距九连将近20华里。环境恶劣,面对的是方圆几十里渺无人烟、饿狼出没的茫茫荒泽。人员稀少,打渔点编制只有三人,即渔把头、助手和炊事员。生活艰苦,打渔人住的是一间低矮小土坯房,饮沼泽水,吃柴锅饭。工作艰辛,起早贪黑起网下网,每天要划船几十里水路,炊事员烧水做饭还得翻山越岭去打柴。领导严厉,鱼把头“凶”名远扬,自打渔点成立以来,连续三任炊事员均被他“无情”辞退。虽然去打渔点做饭不用锄地割麦脱坯盖房,但仍无人愿去。 领导的安排是神圣不可违抗的。尽管我已把刚熟悉的连队当做新家而极不愿再离家远行,而且我那时身单力薄,刚满17岁,身高仅1.72米,体重刚百斤。 10月17日,一挂由寡言少语车老板沈兴成驾驭的拉鱼马车把默默的我──第四任炊事员捎到了莲花泡,并接回了倒霉又幸运的前任。 莲花泡位于十二团南部与十一和十三团接壤的边界地区。是当时面积约两百多万公顷的三江平原沼泽地北部边缘的一片地势平坦,河流纵横,大酱缸星罗棋布的广阔水域。 渔把头蒋家梅亲自在打渔点门口迎接我。他是十万转业官兵中的一员干将,湖南人,中等身材,浓眉大眼,嗓门洪亮。干活麻利,脾气倔强。能干的人一般都有脾气,但有脾气的人却不一定都能干。他家在七连,爱人是七连家属排有名的美女。 他的第一个“下马威”是让我放下行李马上划船取水。莲花泡沿岸没有水井,靠近岸边的浅水里遍布枯枝草叶蚊子孑孓和不明生物,沿岸居民用水得划船到距岸较远的深水区取水。 划船是莲花泡人生存基本技能。莲花泡的鱼船类似鄂伦春人的桦木船狭窄而修长,小船也有五米多长。两只长约三米左右的硬木船浆分别架在船舷两侧高约30公分Y型直立支架上,船夫站在船尾用双手划动左右交叉的双浆。 我当时年轻气盛早已做好宁被累死也不能被骂死视死如归的思想准备。依依不舍目送回连队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道路拐角后,没敢废话独自提桶爬上船,倚仗着曾在北海公园划过船的“雄厚”功底,东摇西摆勉强把船划到了深水。到了深水区才知道划船不易取水更难,单人划船需要保持船的平衡或者利用船的摇摆取水,取水量与船只驾驭度成正比。望着黝深无底的沼泽我试了几次勉强打了半桶水,在蒋大把头的咆哮中东扭西歪地靠上岸,却意外受到了表扬,他说我还不算太笨。 他的第二个“下马威”是让我马上做饭。当我挣扎上岸惊魂稍定时被告知他要吃完饭再回家,以往每天他都要回家与娇妻共进晚餐的。打渔点锅空盆净瓢倒碗扣,我的前任归心似箭,所有食物已被一扫光。 我仍被视死如归的信念激励着。凭着作为多年双职工子女生活上的自我磨练,我的手擀热汤面条很快出锅了。我对柴锅并不陌生,在我于1968年9月去通县台湖公社学农时,经过健美女房东长达一周烧柴做饭的耳濡目染,使我对柴灶烧火技术略知一二。 此后,蒋家梅对我和蔼可亲。不知是因为他内疚于连续辞退三任知青炊事员而火暴脾气有所收敛,还是因为我“聪明伶俐”,划船做饭打柴无师自通,他从未跟我发过脾气更没撵我回连。当我的划船技术得到他认可后,他曾赏给我几次驾船跟他起网的机会,后来听说前三任炊事员从未得此“殊荣”。 莲花泡渔夫主要用类似在野地里捕捉飞禽的粘网捕鱼。捕鱼人在探明有鱼的水域一字排开依次插入水底若干长杆,将透明尼龙丝鱼网垂直系在长杆上,捕鱼围场圈好后便上岸守株待兔。眼神不好并大于网眼的鱼不小心撞进近似透明的网眼儿里,会进出不得而“粘”在网上。 那时莲花泡水域清澈见底。当我们的船行到下网处,只见阳光深深地射入碧蓝清澈的水里,卡在网里拼命挣扎的肥硕鲫鱼满目皆是,鱼鳞闪闪发光。起网摘鱼是捕鱼人醉人的享受。 莲花泡人认为不爱吃鱼或不会吃鱼的人枉活一世。他们视鱼为天食,吃鱼颇为讲究。能生吃的鱼绝不熟吃,不同的鱼吃不同的部位,不同的季节采用不同烹饪方式。蒋把头手把手教会我莲花泡吃鱼大全,迄今只记得入冬活鱼整吃法。 莲花泡人对入冬后捕到的活鲫鱼除鱼鳞鱼胆不吃外其他一概都不放过。霜降后鲫鱼进入休眠状态不再进食,体内食物消化干净后肠胃停止蠕动,鱼的游动也越发迟缓。他们在去鳞活鲫鱼的右前胸斜切一长约两、三公分的口子,将随之自然流出的鱼胆摘除后整鱼佐以辣椒微火清炖。鱼子鱼油鱼心鱼肝鱼肺鱼胃鱼肠鱼肉在柴锅中渐渐煨熟浑然融为一体,鱼味奇香沁人心脾,令人垂涎欲滴。我们三人每天将一锅十几条清炖整鱼大快朵颐吃得几乎连汤都点滴不剩。 打柴是我最主要也是最打怵的工作。打柴主要是割荆条,荆条易燃,火势猛烈,是柴灶做饭烧水最佳燃料但极不耐烧,几乎每天都得去打柴。由于打渔点附近荆条稀少并已被割净,我每次打柴要走上两、三公里才有所收获。 每次打柴几乎都是探险。环顾四周,荒野茫茫,积雪斑斑,万籁俱寂。一行行无名猛兽的脚印从远处飞奔而来直扑脚下,随即隐入附近的荒草灌木之中不知所终。一米多高的荒草丛中似乎藏有多只饿狼,在潜伏在窥视在准备随时扑向我。 我在低头割荆条时,时常觉得身后窸窸窣窣仿佛有狼悄然尾随。稍有风吹草动,我便握紧镰刀猛转身准备拼死一搏,即使背着荆条往回走时也是边走边回头。传说中的如果狼的两个前爪已从身后搭上肩膀则千万不能回头看,要死死抓住狼爪让狼腮紧贴在后脖颈上动弹不得,随即疾奔找人掐死狼的应对狼从背后袭击人的方式,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回想。当时最担心的是,当狼爪被我拼死握在胸前,腥臭狼腮紧贴在脖梗时,我找不到能掐死狼的人。 幽静的生活环境让我有幸见识了辽阔三江平原沼泽地区的原始风貌,领略了大自然赋予祖国北疆独特沼泽景观的壮美。 当时还未大规模开垦莲花泡周围沼泽地。站在位于高岗上打渔点的门前举目远望,草甸和沼泽茫茫无边。其间耸立着许多小山丘,仿佛是大海中的小岛。 沼泽地中的河流都是无尾河。河流没有比较明显的河床,源自山区的河流在流进广阔而低平的三江平原之后就逐渐漫散在平原的苇草中。只有谙熟水道胆大心细不畏艰险的老鱼把头才能感受到河流的存在。他们为捕到大鱼,曾探险般穿越迷宫似的曲折幽静水道,深入到人迹罕至的茫茫沼泽腹地。在船行一些未知深水水域时,能够看到在缓缓移动的水面,并明显感觉到船下有急速流动的水流,想必是不甘消失的河流在做最后的挣扎。 当地人称“草甸子”、“大酱缸”的沼泽景象在莲花泡比比皆是。由于漂筏苔草沼泽有泥炭积累,凡积水较深水域,其上泥炭或草根层便自然浮起,形成漂浮的草毡。当人走上这类沼泽地时就会看到,远方地面慢慢升起,而脚下草地却令人胆战心惊地缓缓下降。如果不小心踩到漂浮草毡层的稀薄处,就有马上掉进深水的危险。 连队来车拉鱼是我的节日。打渔点的生活孤独寂寞,鱼把头和助手日复一日起早贪黑下水捕鱼,只有无边荒沼茫茫草甸整日无声无息陪伴着我,唯一的欢乐是迎送连队拉鱼的马车。尽管每次拉鱼车停留时间极为短暂,而且不同的赶车人对我炽热的思念连队之情几乎均不屑一顾,但我见到他们甚至拉车的马仍亲切无比。在忙前忙后卸货装车时永远像祥林嫂喋喋不休,小六户已盖好几栋?又搬来几户老职工?听说从军马连借了台斯大林100拖拉机。....? 目送回连马车渐行渐远,仍沉浸在我做饭期满欢天喜地跟车回连的醉人情景中。 打渔点也曾人山人海但让我受“辱”不浅。1969年12月的一天中午,从莲花泡冰雪深处突然杀出一彪全副武装浩浩荡荡的人马,他们瞬间就把打渔点包围占领淹没了。原来是十一团全部wu zhuang 连队集中野外拉练,三百多人的部队在莲花泡草海雪原中跋涉半日后要在打渔点小憩片刻。望着漫山遍野生龙活虎的知青战友,我仿佛瞬间回到了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连队。面对几个飒爽英姿昂首阔步径直进屋要水喝的背枪女知青,我兴奋得手忙脚乱又十分窘迫,水烧开后在我多次搭讪但无人理睬,出于好奇刚拿起一枝她们斜立在炕头的56 式 chong feng qiang准备欣赏时,一个身材高挑系红头巾大眼睛女知青放下水碗,杏眼圆睁劈手拽枪昂然而去,其他女知青瞥我一眼默默无语持qiang 迅速离开了。我望着她们倏然而逝的矫健身影怅然良久,当时不是武装战士的知青有时确实矮人三分啊。 来到打渔点三个多月后,莲花泡寒凝大地,冰厚过尺,冰树银花遍地盛开。莲花泡里各团打渔点在春节前全部挂网休渔。我不辱使命,终于熬到封网回连。同学高玉民和黄兆忠见我惊呼,啊!你长个了!找来盒尺一量,身高1.74米,再称体重,净重105斤。三个多月的活鱼整吃,让我长高2公分,增重5斤,身体成长速度当时居全连知青之首。
九连曾举足轻重 九连是十二团默默无闻的小型农业连队,但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严峻时代所赋予的重任,使其在十二团发展史上曾一度举足轻重。 1969年,在原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抗击前苏联可能武装入侵的防御方案中,九连被定为十二团装备120重迫击pao 的连队,是全团实施焦土防御的火力支援中心。如果中苏爆发大规模wu zhuang冲突甚至全面战争,九连将用12门国产仿苏 56式120毫米重迫击pao 的强大火力奋勇支援正在沿江掘壕死守的战友们。拼死阻击迟滞跨过黑龙江溯松花江南下大举进攻的前苏联滚滚钢铁洪流,直至炮dan 打光或炮毁人亡。 1970年春节过后,我国相关部门判定前苏联在珍宝岛wu zhuang冲突爆发一周年之际,有可能对我国发动大规模边境武装报复行动。国家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精锐部队尽数北上。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沿江一线形势异常紧张,中苏边境我方一线部分野战部队在敏感时期曾一度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当时九连已建设成为钢铁边防战斗堡垒。连队东西北三个方向,呈U型蜿蜒两千多米设有100多个单兵射击掩体,以抗击主要来自北方凶悍攻击的战壕已构筑完毕。由严格筛选的50名根红苗正身强力壮男女知青组成的加强武装排是堡垒的核心战斗力量。他们日夜值勤,反复演练,誓与火炮阵地共存亡。 全连人员人人满腔热血,豪情万丈。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更没有逃兵。按照指导员孙行良提出的身在边疆,志在四方,小小木棒,能打豺狼的要求,手持反修棒(硬杂木,长1.5米,手腕粗细)爬冰卧雪持续进行全员野外演习拉练,五防(防空袭、防空降、防核武、防生武、防化武)意识和应对能力日新月异。人不离棒棒不离身,枕棒待敌。精心构筑工事,日夜演练备战,誓死保家卫国。 当时不知啥原因我没有被选入武装排。但被指定为炊事班唯一参加拉练人员,代表炊事班参加连队全部拉练演习、紧急集合等战备任务(每次任务完成后得马上回食堂做饭)。我背着行军锅──大号洗菜盆走在拉练队尾(指定位置),人在锅在,人不在锅也得在,这是交给我的战斗任务。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这是我们长途拉练走一路喊一路的豪迈誓言。我几乎是毫不停歇地走完了各次拉练全程,因为当我和经常掉队的女知青们团结互助刚刚赶到大部队途中临时休息地点时,队伍已经休息完毕继续前进了。 当时气氛紧张。传言敌特频频过江入境侦察破坏,我团防区内怀疑是接应敌特的联络信号dan不时起落,但始终(据说至今)也未抓住fa she 者。久而久之,人人敏感,草木皆兵。有的夜间值班员曾误将军川公路夜行车灯光视为信号dan 起落而警报连连,闹得人心惶惶。 那时人人高度紧张但不觉苦累,白天拉练晚上值班再加紧急集合也能从容应对。记得有一次拉练回来已是黄昏,第二天轮我上早班,似乎刚睡着就被叫醒告知已到凌晨四点,立即精神抖擞前往食堂点火烧水做饭。忙活一个多小时后,窗外仍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再问时间才知刚到凌晨两点,原来刚才提供报时服务的食堂唯一有手表温州男知青司务长徐镇亮把午夜12∶20误看成凌晨4∶00了。 1970年春节过后,按照连首长不得打听不得泄密的特别指示,炊事班多次热情接待不约而至到九连小憩的团作训股股长和作战参谋袁鸿明(九连2排长袁鸿才胞弟)等一干神秘人马。他们全副武装表情凝重,沉默寡言疲惫不堪。 不久得知,他们是奉命冒严寒踏冰雪,连续多次徒步到十五连和九连中间未开垦地带勘察地形,测选团炮兵主阵地和游动阵地及团首长指挥所掩蔽部位置。火炮和人员俟wu zhuang连队将工事构筑完毕后马上开进阵地并立即做好战斗准备。 随着他们在短期内的频繁出现,当时真切感到中苏边境形势严峻,剑拔弩张,危机一触即发。残酷的侵略战争已经迅速逼近我国,甚至会随时凶狠无情地扑向手无寸铁的我们。那时的天色整日阴暗无光,空气寒冷凝重,冰雪深封大地。 如果当年中苏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甚至全面战争,九连将名扬中外,永垂史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