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回味

韩清云 · 发表于 2017-8-27 19:01:10

散文

年的回味

文/韩清云

塞北家乡腊月正酣，不觉新年将至。每逢此时，童年里过春节的情景，总能把我带到儿时快乐的新年，犹如昨日意犹未尽。小时每逢年跟临近，我便开始有了心事，只巴望家里早点置办年货，偏偏父亲都是先买年画，再买那些我惦记的食品年货。买来的年画我也很是喜欢。年画里有从农历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年俗来历的故事，画风古色古香，画面热闹生动形象，像看小人书一样，给我带来了快乐。父亲最爱买的年画是“连年有余”，画面上一个憨态可掬的大胖娃娃抱着一条肥硕的大鲤鱼，背景衬着一片绿莹莹的大荷叶，一对金元宝分别镶嵌于画面的两侧。呈现出鲜明的传统文化特色和浓郁的乡土气息，农家人渴盼收成年年有盈余，对幸福生活美好的憧憬，给朴素的小屋增添几许的年味
正如王安石描写的那样：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小时不知贴对联有讲究，有“面对大门时，右手方向为上贴上联，左手方向为下贴下联”的说法。我不知晓，随便的把春联摆对称平行贴在大门两侧。金字红底的对联在阳光下闪烁，小院门庭里显得有了几分过年的氛围。
终于迎来除夕夜色的降临，父亲开始忙活起来，把自家里的鸡肉、猪肉，老家寄来红枣做的塔形枣糕，还有买来的大鲤鱼、水果等年货摆上供桌上装满粮食的碗里插上一炷香放在桌正中央。在屋内贴有财神爷下摆上一桌，门口外摆一桌是祭品给老天爷上供的。摆好后爹爹会虔诚地伏地叩拜。一看到这些景，我心里暗笑爹爹迷信封建，好像自己很有文化似的，好了不起。现在想起，倒为小时狂妄幼稚的想法羞涩不已。
趁父亲进屋给财神爷灶王爷上供，我和小弟悄悄地打起外边供桌上祭品的主意。天上只有繁星闪烁，哪有老天爷呀，连月亮娘娘也没有呢。月亮不是初一初二不见面，初三初四一了溜线嘛，今天可是除夕夜，月亮娘娘也不会出宫的。管他呢，反正老天爷也吃不上，不如我们拿一小块枣糕新尝尝鲜。看到爹爹出来时，我们赶紧煞有其事地双手合拜，好像给天公公敬礼许愿的样子。父亲不放心，一个劲地叮嘱我们不要动桌上的祭品，等会祭拜完拿下桌后再给你们吃。我们“嗯嗯”地装模作样答应着，依然顶不住枣糕诱人香味在眼前萦绕，趁着他进屋的机会，赶紧偷掰下一小块，快速地躲到一边和小弟一起享用去了。
直至现在逢年过节时，父亲依旧有着祭拜的旧俗，诸如大年初五打开院门让财运进来破无，二月二龙抬头用草木灰撒地上圈起几圈似仓库，预示当年有个好收成。年年如此一直延续下来，祈求天地保佑福寿安康，财运享通，五谷丰登的美好希冀。
寒夜繁星闪烁，营区里响起“劈劈啪啪”的鞭炮声，和着四周的连队、乡镇的炮竹声声，划破夜阑。簇簇烟花此起彼伏地绽放，还有不少人家早已高高挂上象征团圆的大红灯笼，灯火通明随风摇曳。一时间夜空群星荧荧绚烂夜空,除夕夜景是如此的灿烂辉煌。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还听见炮竹声声喧闹不止。
初一的清晨，母亲早早地把我们叫起来，穿上了她为我们缝制的新衣服，那时没有压岁钱，能有一件新衣服已经很知足了。吃年饭冻饺子之前，爹爹先去院里放一挂鞭炮，图的是新年驱邪恶、求个吉利。然后盛碗饺子敬天地、敬灶君，保佑年年顺心平安。饭后，我们撂下筷子去邻里亲友家去串门拜年，讨点糖瓜子，说不定还能吃到花生糖和大白兔奶糖呢，最惦记着就是连队里的文艺队的演出。
大年初一到十五，是我和小伙伴们撒欢最自在的时光，即便那时生活有些匮乏，却不影响我们无忧无虑地玩耍。连队文艺队从初一到十五正月里，几乎每天都有几十口人的演出。每天跟着连队各表演队，跑前跑后地凑热闹，着实让我和小伙伴高兴好长一阵子。
秧歌队里的演员人数最多，各自带着头饰形象各异的大头娃，腰间扎着红红绿绿的绸缎子，手里舞动的色彩鲜艳不一的竹折扇，一招一式又唱又跳，引得乡亲们兴起，毫无拘束加入秧歌队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大家一起可劲地扭起来，舒展着一年的喜悦，好不热闹。
踩高跷队演出最惊险刺激，他们浓妆艳抹，脚上绑着几米高的木跷扭起秧歌，且歌且舞。那种看似轻松跳跃的动作，却令我紧张的一阵阵的心跳不已，暗暗佩服他们的胆量过人。
耍狮子演出是连队里最喜庆热闹的演出。引狮人拿着绣球引来几对大红大狮子相互追逐的场面，使我们眼花缭乱，兴奋不已。那时教耍狮子的师傅就是我父亲。虽然年纪已过五十，面对持绣球百般刁难的撩逗，他双手举起狮头，不时地做出长啸、抖毛、争绣球、戏闹等举动，耍起狮子来身段步履矫健，技巧灵活利落，颇有狮子威武敏捷的架势。
除了看演出外，小伙伴们也闲不着，大家把自己的祝福和心愿，用五彩蜡笔画在画本纸上，放在水里一冻，一个个晶莹多彩的冻画变挂在了篱笆上，随风摆动煞是好看。直到春天才会渐渐融化。过年时也是小伙伴们能捡般配猪骨“嘎拉哈”的好时机。“嘎拉哈”是女孩子平时课间、家里最爱玩耍的玩具，成了伴随我成长里难忘的快乐。
长大我成了家，母亲做的枣糕、炸丸子的味道成了家乡的味道，过年回家成了一年里的大事情。到了大年初一那一天，在外生活打工的兄弟，齐聚在父母家，平日里清净的小屋热闹立时起来。女人们忙活洗菜切肉炒菜做饭，男人们劈柴摆桌。父亲精心备至的年货，不多时变成了三桌的丰盛的大餐。平时难聚的亲人坐在桌前，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佳肴，父亲望着满屋里的人，一直欣慰地笑着，脸上洋溢着满满得成就感。大年初一的年饭，是父亲最期盼的日子，也是我最期盼的日子。
而今，随着农场人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童年里过年热闹的场景的已不再现。童年里的年味，已是我新年佳节里一道暖心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