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
邢军
一条通往黑龙江边的小路,在我的记忆中时隐时现,有时模糊不清,似乎已经淡忘,有时又清晰可见,在那条小路上的情景一幕一幕在脑海中回放。
我儿时居住在名山农场“老场部”,有一条通往江边的小路,不知走过多少回,实际距离并不远,但儿时的我却认为这条小路很长很长,路边的树木蒿草高大茂密,寂静的有点害怕。尽管如此,丝毫没有阻挡我去江边的脚步,黑龙江就像一位妩媚的魔女,吸引着大人孩子的心,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酷暑严寒,去黑龙江边转转溜溜,视乎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容。
春天开江时冰与冰相撞发出隆隆的响声,我奔跑在小路上,目睹了千里冰封的江面,大大小小的冰山冰块,顺河道倾泻而下,浩浩荡荡,不可阻挡的壮观场面。
夏天一天一次或几次不厌其烦地跑在小路上。到江边用衣服或纱网兜小鱼、然后装进罐头瓶子里拿回家养起来,或捡拾红色的玛瑙石,偶尔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洗衣服,把洗干净的衣服晾在沙滩上,然后坐在石头上等太阳慢慢把衣服晒干。黑龙江上来往的船只很多,有中国的,也有前苏联的。每当有大船驶过,江边会有波浪涌上沙滩,小伙伴们光着脚丫踏浪嬉闹。有时我领着弟弟一起去江边玩,在小路上走着走着他就走不动了,仅比弟弟大四岁的我就背起弟弟往江边走,自己累的满头大汗,也不愿意让弟弟受累,那种相依相伴,相互照顾,相互关心的姊妹深情,流淌在血液中,无法忘却,也无法改变。
每次父亲去江边钓鱼都带着我,我高兴地坐在父亲的自行车上,颠簸在小路上。父亲在江里下“挂子”、“甩钩”,用“挂子”挂上来的小鱼很多很多,根本吃不完,回家以后喂鸭子。鸭子吃到新鲜的小鱼,早晨下一个鸭蛋,晚上下一个鸭蛋,一盆盆的鸭蛋吃不了,奶奶腌成咸鸭蛋,留到冬天吃。用“甩钩”钓上来的什么鱼都有,有大鲤鱼、大白鱼、鳌化等,回家以后用大铁锅烧木头炖江鱼,味道鲜美,百吃不厌。秋天是捕捞大马哈鱼的季节,新鲜的马哈鱼被扒开肚子,取出鲜红晶莹剔透的马哈鱼子,父亲用葱姜香菜等作料生拌马哈鱼子,我们小孩子一人一碗,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尽情享用。
每次钓鱼回家的时候,父亲把我放在自行车的大梁上,车把上挂着装小鱼的铁皮水桶,后面驮着捡来的柴火和钓上来的大鱼,父亲用力地骑着自行车,我们高高兴兴满载而归,把欢快的笑声、超负荷行驶自行车发出的吱呀声留给了这条悠长的小路。
多少次漫步在这条小路上,去看黑龙江的落日余晖,一轮红红的夕阳慢慢从天空落到江面上,染红了天空,也染红了江面,天水一色,然后慢慢沉入水中,留下燃烧后的灰色残云。
冬天多少次蹒跚在冰雪覆盖的小路上,滑冰踏雪,对岸的俄罗斯小镇清晰可见,鸡犬声相闻。
小路啊,你是否还记得我童年的脚步和童年的欢笑声,你是否知道,多少年后我时常在梦中与你相遇,幸福的奔跑在你的怀抱里。现在这条小路已变成了马路,人来车往,特别是夏季旅游的人群熙熙攘攘,但我宁愿它永远是一条小路,一条我心中悠长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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