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14-8-11 19:35 编辑
青春岁月(36) 苞米情结
我在都市里读着北大荒父老乡亲的来信,仿佛闻出满纸都充满了黑土地清新幽香的气息。都市的诱惑和浮躁,渐渐沉淀,凝望北方,一种悠悠乡情从心灵深处滋长溢出。 当年初到北大荒萝北时,虽说生活条件还很艰苦,可队里对知青很照顾,老职工的粮袋里以小米、苞米面和苞米碴子等粗娘为主,我们吃的却是细粮,伙房里包子、馒头和面条管够,时不时还能吃上大米饭。 我们这些南方知青却不领情,常拿馒头到老职工家里去换苞米面做的金黄色的发糕和大饼子回来吃,那神情,仿佛比过生日吃蛋糕还痛快。老职工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们:这些上海知青是咋的啦?自找苦吃是为过“生活关”吧! 不久,伙房便整天价在苞米里打滚,不是焖大碴子饭、煮小碴子粥,就是贴大饼子、捏窝窝头,再有就是蒸发糕、熬苞米面糊糊。然而,什么东西吃长了也会让人腻歪,新鲜劲过去了,苞米面发糕毕竟不如蛋糕美味可口,吃多了还真有点“烧心”。好在几年后伙房的主食又以细粮为主,隔三岔五吃一顿粗粮,大伙儿也就不再当回事了。 三年后回上海探亲,一进门,父母竟傻眼了,他们眼含喜泪喃喃自语:“长大了,长高了,长成大人了。”父亲一个劲地催母亲赶紧上街给我买套合身的衣服。三年多没见,他们的儿子体重增加了10公斤,能不惊讶吗?我想,这里大概也有苞米的功劳吧。 在北大荒生活了十年后,我返城回上海,成家有了女儿。说来也怪,女儿小时候一听到街头巷尾有爆米花的声响,便拉我去爆上一锅,而且别的米花不喜欢,非要苞米爆的米花不可。上学后,她又常缠着我讲北大荒的故事。她感到新奇,我所说的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童话故事。 一次她问我:“窝窝头是什么样儿?” “像金字塔。”我答道。 “能买个给我尝尝吗?” “上海没卖的。” 后来我到天津出差,见到当年队里的知青陈、张二位大姐,说起这事,她们笑了:“恐怕不好弄。除了换口味,一般不吃”不过,第二天张姐还是设法给我带来一个。我像宝贝似地带回上海。女儿见了,一阵雀跃,可咬了一口便扔了。说:“什么金字塔,真难吃,还是哈力克味道好!”我这才恍然醒悟:如今,谁还吃窝窝头呢! 女儿说的“哈力克”是一种从美国进口的休闲小食品,价高得吓人,其实就是加了点奶酪和香料,洋包装的苞米花而已。但价高吓不死人,架不住诱惑,大人孩子都喜欢吃,孩子吃的是包装,大人吃的是本质,他们之中不乏当年的北大荒知青。 那天与北大荒的老队长通电话时,告诉他这事儿,他乐了:“这老外也真能唬人,苞米碴子卖高价,咱这里早就不吃那玩意儿了。” 末了,他说:过些日子我来上海,要给你捎点什么? “苞米碴子。”我答道。 “煮饭吃,还是熬粥喝?” “不!爆‘哈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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