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印痕(19) 苞米碴子粥
女儿的早饭是我家的一大难题。尽管肉包汤圆、牛奶面包轮换着上桌,但她并不满意,时不时拿眼睛瞟一下桌上的早饭,嘟囔道:“老是吃这个,我都吃腻了。” 一天,我路过农贸市场,看到有人卖苞米碴子。看着那袋黄橙橙、白花花的颗粒儿,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当年我下乡到黑土地的头几年,配给的口粮大部分是粗粮,食堂做饭的师傅数着那一袋袋碴子、苞米面,看着我们这些大城市来的知青发愁。只有在见到南方来的知青津津有味地吃颗粒状的大碴子饭、小碴子粥时,他们才显得特别高兴。那个时候,我觉得珍珠般的?子饭粥好吃又耐饥。现在的孩子嘴巴越吃越刁,越吃越高级。牛奶面包也不屑一顾。想到这些,我决定下厨房做顿小碴子粥给女儿尝尝。 第二天一早,我在电饭煲里放入小碴子熬稠后,撒上一把白糖,煮一会儿就做成了。看一看,黄白相间,煞是可爱;闻一闻,一股浓浓的香甜味。女儿端起碗,用筷子挑一丁点儿送到嘴里一尝,当即惊呼:“太好吃啦!”妻也哧溜哧溜地吃得香。我已好多年没吃了,盛上了一大碗。很快电饭煲就见了底。女儿还特意关照:明早再吃这个。 这热乎乎的小碴子粥的确好吃,香喷喷、甜津津、糯稠稠,配点莲子、枸杞、绿豆、赤豆等辅料,足可与八宝粥媲美。如今成了我家常吃的早餐,而我那挑食的女儿居然百吃不厌。 如今,城里人鱼肉细粮吃腻了,也琢磨起吃野菜粗粮。街头巷尾的小店小铺小摊上,常见人转动着高压锅的摇把卖爆米花,电加热锅里归楞似地堆着苞米棒,大人孩子抱着一袋袋苞米花、捧着一根根苞米棒,嚼得津津有味。一些当年的知青下岗后干脆办起了以“黑土地”、“黄土地”、“红土地”命名的饭店,专卖当年知青吃的饭菜。虽然是粗粮细做,品种有了改良,早已不是当年那般模样和口味,但在各地仍引起轰动,生意也十分红火。我就曾在北京、上海等地以“黑土地”为名的饭店里,就着酸菜粉条、咸菜炸酱吃大碴子饭、喝小碴子粥。其间见到不少当年的知青带着儿女,去那里吃新鲜、吃气氛、吃情感…… 然而,苞米碴子毕竟是廉价的粗粮,我怕多吃会引起女儿营养不良。一日偶尔看了本科技生活杂志,才知这些担心是多余的。现在西方国家正在兴起吃苞米制品热,称之为营养食品。大街上食品店与大型超市卖的洋苞米花,就是一种从美国引进的膨化苞米碴子,价高得让人看不懂。 可惜,现在少有人瞧得上这苞米碴子。听黑土地的父老乡亲说,苞米制品早已不再当主食,只是偶尔吃个新鲜,更多的是作饲料。想想,总觉得怪可惜的。前不久,国内有研究成果表明,苞米能出衣料、出燃料。但愿不远的将来,苞米的身价也会高起来。 (原载于《农垦日报》1996年6月8日) 注:碴应为“米查”,原文用造字,网上不显示,故用碴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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