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国际歌响起来的时候

严涛

尽管我们实行改革开放已经有30多年了，尽管自从《国际歌》诞生100多年以来，整个世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提到《国际歌》，仍然会没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这首歌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可以说是不可估量的！它影响了千百万人的个人命运，甚至影响了世界历史的进程。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中年人，因为我们这代人可以说是听着《国际歌》的旋律长大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1963年的高考作文题就是“当《国际歌》响起来的时候”。那时，我还是个13岁的少年。在我的心目中，《国际歌》是那么的神圣！能以这首歌为题写出文章来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是那么的了不起！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每天早上开始广播前播送的“前奏曲”就是《国际歌》。而且在重要的群众集会上，或中央召开的某些会议上，也有与会者全体起立同唱《国际歌》的议程,尤其是在“文革”时期，包括小说、戏剧、电影、音乐和歌曲等在内的绝大多数文学艺术作品统统被指责为“封、资、修”的“毒草”，遭到了无情的批判和封杀，这些作品的作者也受到了残酷打击和迫害。甚至连作为国歌的《义勇军进行曲》也被非难，因为有人要将《东方红》替代《义勇军进行曲》而成为我国的国歌。在那个疯狂的年月，人们能够公开唱的歌曲除了几首“毛主席语录歌”外，就只有《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国际歌》等极少数的歌曲，只是到了后来，才又增加了那几个“革命样板戏”中的唱段。

    虽然那个时候，中国人民的物质生活条件还处在很低的水平上，全国还有相当多的地方连基本温饱问题还远远没有解决。但是要“解救世界上三分之二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苦大众”，以及“解放全人类”的雄心壮志却是空前的高涨！既使是在“三年自然灾害”的非常时期，在发生了全国性大饥荒的严重情况下，我们都不曾放弃过神圣的“国际主义义务”。在这种大背景下，《国际歌》那悲壮的旋律怎能不频繁地、经常性地响彻神州大地！

    值得庆幸的是，幸亏《国际歌》的词、曲作者欧仁.鲍狄埃和皮埃尔.狄盖特都是100多年前的法国人，如果他们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那么这首唱遍了全球的“无产阶级战歌”在“文革”中的命运又会如何呢？恐怕只有天晓得！因为在那个“无法无天的年代”，除了“世界人民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和“战无不胜”的“红宝书”外，是可以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

    借助互联网，我搜集了一些有关《国际歌》方面的资料，使我了解到不少过去不知道的情况。原来，自从《国际歌》诞生后，曾是“第一共产国际”和“第二共产国际”的会歌。“十月革命”成功后，苏联还将《国际歌》确定为国歌，后来当他们有了新的国歌后，又将《国际歌》改为苏联共产党的党歌。

    在我国，是一个叫郑振铎的学者于1920年10月首先将《国际歌》的歌词翻译成中文，并刊载在国内的刊物上。由于当时的歌词是以诗歌的形式发表，也没有附上曲谱，所以并不适宜广泛传唱。我国最早能唱的《国际歌》是1923年6月，瞿秋白从法文翻译过来的词和简谱，并将它们登在《新青年》杂志上。值得一提的是，瞿秋白在翻译时，首先将原文中“共产国际就是明天的全人类”一句翻译成“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这就使词和曲更完美的结合，唱起来朗朗上口。另外，“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这句是从原译文“不要说我们一钱不值”更改过来的。我们现在所采用的《国际歌》译文版本是1923年由诗人萧三和陈乔年从俄文转译并配曲。

    列宁为纪念《国际歌》的词作者欧仁.鲍狄埃逝世25周年，曾写过一篇文章，文中写到：“一个有觉悟的工人，不管他来到哪个国家，不管命运把他抛到哪里，不管他怎样感到自己是异邦人，言语不通、举目无亲、远离祖国，他都可以凭《国际歌》的熟悉曲调，给自己找到同志和朋友。”从列宁的这篇文章，我又联想到当年非常流行的口号：“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根据我的记忆，好像这句口号也是某位革命导师提出来的。

    教育者曾经谆谆教导我们说，帝国主义国家的扩张本性是不会改变的，他们发展的不平衡性决定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正是因为它们要重新瓜分世界才导致了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对于此说，我至今仍然赞同。但是，在同样的“主义理论”指导下，在同样“伟大、光荣、正确”的领导下，为了“解放全人类”的共同目标，无产者们高唱着《国际歌》而浴血奋战，好不容易夺取并掌握了政权的国家就“同志加兄弟”了吗？人们应该还不会忘记发生在上个世纪60年代的“中、苏大论战”吧？后来，这种两党在意识形态领域里的争斗竟然发展到两国间爆发了边境地区武装冲突，差一点就酿成一场更大规模的恶仗！发生在将近30年前的“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的枪声似乎犹在人们的耳畔回响，我们与阿尔巴尼亚、古巴、朝鲜等“兄弟国家”之间曾经发生过的恩恩怨怨恐怕也不会很快忘掉。另外，前苏联与其在东欧的盟国，包括匈牙利、波兰、捷克、阿尔巴尼亚、南斯拉夫等前“主义国家”，不是也曾闹得沸沸扬扬、不亦乐乎吗？

    所有这一切，证明了这样一条真理：无论他举的旗帜是多么的鲜艳，无论他喊的口号是怎样的响亮，无论他唱的战歌是如何的动听，都不可轻信！因为，凡是靠吃五谷杂粮活着的凡人，表现在人性方面的弱点都是一样的。所以，谁都想当“老大”，谁都想“永远正确”，谁都想“万寿无疆”。正是根据这条真理，人们才找到了拯救这个世界的好办法，那就是民主和法制，那就是让全体老百姓直接选择“统治者”，并且将自己选出的“统治者”关进“笼子”，让他们在“笼子”的约束下，在百姓们有效的监督下为百姓办事。而不允许他们为所欲为！既使是为百姓办好事，那也要看条件成熟不成熟？老百姓理解不理解？愿意不愿意？不能包办代替，更不能搞愚民政策！就是因好心办了坏事而伤害了百姓，那也要承担历史责任！说来说去，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要靠老百姓自己去争取建立一个民主、法制的社会，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靠“一句顶一万句”的“天才”，不是靠一、二个“英明的领袖”和无所不能的“救世主”。

    这首诞生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的《国际歌》，曾经激励了千百万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为粉碎那个“人吃人的旧世界”去进行“最后的斗争”，当年，有多少仁人志士唱着这首歌大义凛然地走向刑场，慷慨就义；又有多少英雄豪杰唱着这首歌奔赴战场，冲锋陷阵，流血牺牲。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无产阶级革命时代，这首“无产阶级的战歌”曾响彻了世界的每个角落，震撼了整个资本主义世界！摧生了一系列的“主义国家”，形成了一个强大的“主义国家”的“阵营”。然而，曾几何时，不但“鲜红的太阳”并没有“照遍全球”，“阵营”也四分五裂，土崩瓦解了。而且很多“主义国家”，连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换来的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政权都丢了！

    我不由得又想了1958年，在“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中流行过的一句口号：“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而今近50年过去了，“天堂”依然遥远，而且是遥不可及！可是“桥梁”却没了踪影。有道是“兵败如山倒”，实事求是地说，变化又何止于此？不是连曾经唱遍了全球的《国际歌》近些年都遭遇到“曲高和寡”的尴尬境地了吗？现如今，还有多少人愿意唱《国际歌》？还有多少机会和场合可以唱《国际歌》？还有谁相信歌中唱到的那个“主义”真的能实现？还有谁至今仍将这首歌当作自己心目中的圣歌？当作“无产阶级的战歌”？是腰缠万贯的民营企业家？是下岗工人？还是农民工？……？恐怕值此“太平盛世”，你就是想再听听这首歌也没有那么容易了吧？真是世事难料呵！

    但是，我仍然认为《国际歌》的历史功绩不容否定！“老人家”早就说过：“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天下万事皆有因果，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乃私有制社会的根本准则，反正统治者是绝不会主动向被统治者让步的。如果历史上没有无数次的奴隶起义、农民战争、工人罢工、无产阶级革命，人类社会怎么会进步？又如何能出现如今实行相对公平的民主法制制度的国家？

    “老祖宗”的理论明确指出“物质是第一性的”，“生产力是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也许，“英特纳雄耐尔”真的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归宿。但是，要实现这个理想社会的基本条件是生产力水平的高度发展和极其丰富的物质基础。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人们只能尊重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首先让资本主义得到充分发展，利用人性的弱点去激发人在创造物质财富方面的不可遏制的积极性。现代政治制度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既肯定了私有制对发展社会生产力的积极作用，又用民主和法制的政治制度规范百姓的行为，使全体百姓(包括穷人和富人)都享有平等的政治和民主权利，以此来克服私有制的消及作用，实现社会的相对公平和正义，以及社会的安定和和谐。依靠暴力革命消灭表面上的私有制，建立一个纯之又纯的公有制社会并非难事。但是，要彻底消灭人们头脑中的“私有制”又谈何容易！为解决这个问题，当年我们曾采取过一系列很极端的措施，比如，发动老百姓搞什么“斗私批修”、“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闹革命”……等等。但是，结果如何呢？！只有具备了物质方面的基本条件，人性中的弱点“自私和贪婪”才有了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扼制的可靠基础。有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再加上已经克服了人性弱点的高素质文明人，“世界大同”才有可能实现。

    “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在伟大领袖的指引下，高唱着《国际歌》，经过浴血奋战夺取了政权。但是，在生产力水平还极为低下，物质基础仍非常薄弱的情况下，违背经济规律，大搞唯心的“精神万能论”，一刀切地实行公有制和计划经济，这一切并没有从根本上解放生产力，反而使这些国家的经济走上了畸形发展的道路。其结果是，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但长期得不到改善，而且还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策下，屡受伤害，甚至被折腾得不知如何是好。“主义国家”的老百姓们是没有任何选择的，因为“伟大、光荣、正确”能替他们决定一切！他们只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英明领袖”们能够永远“英明正确”，寄希望于“红太阳”永远不落！令我们这些凡人俗子们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是，“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是《国际歌》中所表达的最重要的一条真理。可是，“主义国家”的“红太阳、金太阳、导师、统帅、舵手们”却偏偏忽视了这条真理！尽管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们愚钝，可将人比喻成“最红、最红的红太阳”，要“万岁！万岁！万万岁”意味着什么还是心知肚明的。一切都成了历史，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啊！

    又想起儿时喜欢的一首歌《红色娘子军连歌》，歌中的一句词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共产主义真，党是领路人……”在经历了几十年的风云变幻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虽然我们的领路人并没有改变，可是我们所走的道路却变了！其实，走错了路并不可怕，知耻而后勇嘛，只要知错改错，重新找到正确的路也就是了。而可怕的是，老百姓们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跟着走！

    我想知道的是，“中国特色的主义道路”究竟是条什么样的道路？其实对于小民来说，只要这条路越走越宽广，只要能让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只要这个社会越来越民主、越来越公平，只要…… 总之是只要走这条路能让百姓们越来越好，谁还管它叫什么主义的道路？又何必遮遮掩掩。这年头讲民主，讲透明，讲人民当家作主。虽然小民现在还做不了自己的主，只是想活个明白而已，这不过分吧？

吴家云

  “我想知道的是，“中国特色的主义道路”究竟是条什么样的道路？其实对于小民来说，只要这条路越走越宽广，只要能让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只要这个社会越来越民主、越来越公平，只要…… 总之是只要走这条路能让百姓们越来越好，谁还管它叫什么主义的道路？又何必遮遮掩掩。这年头讲民主，讲透明，讲人民当家作主。虽然小民现在还做不了自己的主，只是想活个明白而已，这不过分吧？”读过严涛此文，深有感触。赞同您的观点，鲜明的立场，一点都不过分。
    记得58年“大跃进”和“人民公社”57年反右斗争，66年文化大革命，那时年龄虽小，但印象深刻。
    更记得雄伟的《国际歌》奏响时，听到庄严而神圣的歌曲，无比激动，慷慨悲壮，荡气回肠，思想性与艺术性完美统一，影响深远，它的旋律响起时，不禁为之动容，更崇敬革命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的江山，为了主义真，为了心中的理想，头可断，血可流，连性命都可以抛弃 ......，可是文革期间，又有多少老革命、老前辈身遭迫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呢？

严涛

吴家云 发表于 2014-4-12 11:04
“我想知道的是，“中国特色的主义道路”究竟是条什么样的道路？其实对于小民来说，只要这条路越走越宽广 ...

谢谢您关注本文并热情回复！“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想到这些，总让我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