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13-12-26 20:19 编辑
回访碎片(2) 老农垦的温情
回访黑土地时,与老农垦唠嗑,常常因为他们的一句话,让我感动。恍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温暖的话不需要多,一句话足够记住一辈子。这个世界总有一些身影让我感动,总有一句话让我温暖,总有一些面孔将我暗淡的心重新点亮,重新回到快乐的起点。 那天是初回10连,车下南大岗转眼就到南大桥,见桥上站个放羊的老头,是李维春,忙唤停车,过去与他打招呼握手,老头一楞,我忙说:“当年我们一起喂马的。”老头混浊的眼神一亮,认出来了:“是小颜啊。”继而“哎呀,哎呀。”抄起衣袖抹开了眼泪。其实他并不老,不过50多岁。咱连有一位从山东来的老李头杀猪在行,长子维春,次子维生,三女维秀。我在连队时,维春一直在马号打草备料,与牛马打了大半辈子交道。 抬眼望去,30多只小绵羊散落在蜂蜜河畔吃草撒欢悠然自得,而眼前的老李饱经风霜满脸沟壑。“你们有正事,忙去吧,别耽误了。”老李侧身让道。他哪里知道,我的正事就是来看他的。再见老李时,我问他有啥难处不。他笑了:“都承包了,我老了干不了别的,养活自己没啥问题,老白也养牛呢。”老白是咱连663转业兵,当年做过食堂上士赶过牛车。看样子,老李的日子过得不咋地心态还行。 再进10连时,我先沿东西通道找到马洪林家。老马迎出门,头一句话:“进屋,咱爷俩喝点酒好好唠唠。”我知道他这些年积了很多话要唠。老马是山东临朐来垦荒的,整天乐乐呵呵的,长个弥勒佛的脸,有副菩萨心肠,那些年他赶马车,很少见他抽打拉套的马。1969年初冬,我调畜牧排任副排长,跟他在马号的小屋同炕一年多。他常对我说的话就是“爷们,干活悠着点,别累着。”也许,他后来常对他继子说的也是这句话。 记得1970年挂镰后连里放假,我牵出老马那挂车的里套小青马,到3号地练骑马。谁知,这拉惯了车的小青马不听使唤,掉头狂奔回马棚,刚进院子又突然尥蹶子,我从马上摔下来,晕了过去,是老马将我抱回屋冷水敷面,我醒来后,只见他正在用鞭子狠狠地教训小青马。我重提旧事,老马晴转阴一脸严肃:“真要把你摔个好歹,咋整啊!”“可不呗,那些年你们城里来的小青年遭老罪了。”当年从萝北县城凤翔嫁过来的老马婶子接口道。 “大兄弟,这回来得住几天吧?”老马家房东头住的老毛家嫂子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前天来了当天就走,连个面也没见着。”我说:“场部那些人陪我来,我得送他们回去,这么多年没见,我哪能不回来住几天呢。”“老毛走前也常念叨你呢,他要有好命活到现在该多好啊。”老毛嫂子低头拭泪道。老毛叫毛绪金,也是山东来的老垦荒,为人耿直,不死不倒。当年就有心脏病,队里照顾他喂马。他打夜班从不在家里睡,为的是半夜里给马添草方便。而且不管是白班还是夜班,烧炕总是他必干的事。问他为啥,答:“累了一天,热炕解乏。” 记忆中更让我感动的是他家经济拮据,见食堂老喝菜汤,心疼,就让我去他家改善伙食。有一回他让我喝他老乡送的野山参酒补补,结果补大了劲儿,鼻子出血了,吓得毛嫂子赶紧给我削萝卜吃。我这里念叨老毛的好,怨好人不长命,没活到退休就走了。老毛嫂子说:“大老远来看俺孤儿寡母,老毛在地下感激,俺也知足了。”我问:“日子咋样,我能帮点忙不?”她接口道:“春兰她们都大了,也孝顺,俺给看看孩子,挺好的。” 记忆中见面唠嗑的父老乡亲还有苗大叔、赵大爷、张连方、代祥金、治俊明、史洪图、史洪络、王德发、李顺甲、李洪发、汝良贵、周秀华、封云富等老职工。他们几乎与土坷垃打了一辈子交道,然而,正是他们一句启迪人心的话,一句让人开朗的话,一句问长问短的话,如一缕缕天籁之音感染着我,仿佛人生路上一盏明灯,照亮我一辈子。 (原载于《宝泉岭论坛》2007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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