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连的炊事班 吴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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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兵团流传着一首打油诗: “兵团战士爱喝汤,一天三顿都是汤。早晨喝汤迎朝阳,中午喝汤空荡荡(一说中午喝汤暖心房),晚上喝汤照月亮(一说晚上喝汤勤起床)”。反映了当时兵团的生活现状,想必各师各团的情况都差不多。 那时候,食堂的伙食差,战友们对食堂的意见很大。当大家劳累了一天,带着满身的尘土和疲惫,期盼着能美美的吃一顿晚餐,但是一看到又是清水煮萝卜,炖土豆块时,那种失望、那种愤怒,谁都可以理解。炊事员成了替罪羊,受了不少气,挨了不少骂。但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就那几样菜又能怎么办呢?记得赵健良吃土豆,吃片吃丝儿不吃块儿,也难说清水炖土豆块谁又爱吃呢。王福昌家属没来连队时也吃食堂,他有个怪毛病,不吃葱。凡是用葱戗锅的菜他都不吃,没办法,炒菜的时候只能后放葱或者不放葱。你想想炒的菜没有肉,再不用葱戗锅,那菜能好吃吗?为了能让大家吃得满意,土豆都切成片或切成丝儿,炒的时候多放一点油,再放上几个干辣椒,做成辣土豆丝,大家很爱吃。把萝卜切成细丝做萝卜汤也很受欢迎。 都盼着过年过节,能改善伙食吃点好东西。连队在年节或麦收、秋收的时候才杀猪,才有肉吃,平常都是素食主义者。记得有一年冬天,有一个战友为了得到一碗红烧肉,和别人打赌用舌头去舔室外冰冻的单杠,结果舌头被单杠粘下一块皮,不但没吃到红烧肉,而且吃了半个多月的病号饭——面汤。偶尔从鱼亮子拉回一次鱼,大家像过年一样高兴,从早晨盼到中午,那种期盼的感觉大家还记得吗?在家的时候,我们做鱼都是先把鱼两面煎好,再用佐料一烹。食堂里做鱼不是这样,先用佐料戗锅,然后把鱼一条一条码在锅里,加上水咕嘟咕嘟炖,水靠没了鱼也熟了,吃起来一样鲜美。那时吃的鱼有两种, 鲫鱼和老头鱼,鲫鱼我们家乡也有,老头鱼可能只有北大荒才有吧。 过年的时候,为了能让大家吃上饺子,我们早早的起来和面、剁白菜,菜板上的白菜堆得像小山一样,一人两把菜刀上下翻飞,胳膊累得又酸又疼,肉也得自己剁。和好馅儿,各班用面盆、脸盆把面和馅领回宿舍,或按班或几个人自由结合,高高兴兴的包饺子。 为了能让大家吃上新鲜的蔬菜,连队为食堂划拨了一块菜地,就在场院老王头地窨子的后面,老谭和胥大孚负责种菜。他们两人都很能干,把菜地收拾得有模有样。这样食堂吃菜方便了很多。每天早饭后我们踏着露水去菜地摘菜,然后用麻袋背回来。后来司务长小窦给我们找来一辆小推车,就用小推车把菜推回来,省了不少力气。自己有了菜地,蔬菜的品种比以前多了,记得有大白菜、大头菜、西葫芦、当地叫角瓜、西红柿、茄子、大豆角。我特别愿意去菜地摘菜,虽然很累,鞋和裤腿儿会被露水打湿,但是在阳光下采摘鲜嫩的蔬菜,感觉特别好。现在许多果园和蔬菜基地都开展采摘活动,摘下来的水果和蔬菜比超市里的价钱还贵,但是城里人还是蜂拥而至,要的就是这种采摘的乐趣。记得有一次,我到菜地帮助播种大白菜,大孚牵着一头牛,老谭在后面扶犁翻地,我跟在后面撒种。干着干着那头牛发了牛脾气,一下子把大孚顶到半空中,吓得我张着嘴喊不出声音,转眼大孚重重的摔在地上,我吓坏了赶紧跑过去扶她,“怎么样?摔坏了没有?能不能站起来?”我一连声的问。大孚慢慢地站起来,走了两步,还好摔在刚翻过的松软的土地上,骨头没事,只是有一些瘀青,但她的腰还是疼了好些日子。如果摔在硬地上,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增加肉食供给,炊事班在烧窑专家韩大爷的带领下,用胳膊粗细的树条在食堂对面的空地上,搭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架子,然后用草拧成小辫儿,沾满和好的大泥搭在架子上,做成了里外两间的拉合辫儿猪圈,最后外面用泥抹平,一座漂亮的猪舍就搭成了。买来大猪和小猪,用食堂每天剩下的饭菜喂养它们,等它们长大后给大家杀了吃。 我们还利用各种办法改善、调剂伙食,比如让老王头帮着从场院装黄豆,给大家炸黄豆或做酱油豆吃;王支朝做的豆腐、豆浆鲜美无比,我们把大块的豆腐抓碎,做成风味儿独特的鸡刨豆腐。常克新养的鸡、鸡蛋也能补充蔬菜的不足;大敏和小邢在连队挤牛奶,让她们把卖剩下的牛奶留给食堂,用牛奶发面放点糖精,做成牛奶甜烤饼,想想比现在的面包都好吃。有时候还给大家炸油饼吃,那时的豆油没经过精炼,油烟很大,尤其赶上油底子,不但起沫儿还冒出辣眼的油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我们一边炸油饼,一边哗哗的流眼泪。有时候晚上炸油饼,各种蚊虫奔着灯光和香味儿飞来,飞蛾扑火般落到油锅里,不怕大家恶心,油锅里漂着一层炸焦的蚊虫小咬,用笊篱一捞,能捞出许多。 秋天的时候,小窦买来十几口大缸带着我们积酸菜,还用青萝卜腌了几缸咸菜,为的就是严冬腊月时,能让战友们换换口。 当年食堂的伙食条件就那样,又没有像样的厨师,做的饭菜的确不能让大家满意。但是我们真的是尽心尽力了。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能谅解。几十年后的今天,我真诚的向吃食堂的战友们致歉,为当年那锅耗子汤我再一次真诚地向大家道歉。 2006年1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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